首頁 王陽明家書

附錄三 如何評價王陽明這個人?

他長得很瘦,麵部表情謙和,晚年步履形態像鶴,氣韻更像鶴。反應極快,說話卻不急,常常在不同意的時候,先笑一笑,沉一沉,再說出自己要說的話。譬如,遇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過去常常辯論,朋友就趕緊翻本子找當年的話頭。陽明就是笑一笑、沉了沉,不急不緩地說:“吾輩此時隻說自家話罷,還翻那舊本子作甚!”

他是個有講學強迫症的人,逢人便講,有人勸他何苦這樣,他說:“我如今譬如一個食館相似,有客過此,吃與不吃,都讓他一讓,當有吃者。”

學生把他當成神,但是家裏人不覺得他了不起。他的親弟弟們、眾兄弟們似乎不把他的話當回事,他過繼的兒子逆反他那一套,他夫人與他脾氣不和,他和夫人之間是常規的那種不和,他好像一籌莫展,他活著沒有協調好,死後立即亂成一鍋粥了。他的良知萬能論在皇帝、太監、閣臣、老婆、孩子那裏都沒有多少能為——千萬不能因此否定良知學說,千萬。而且他也不是一個不顧家、沒有管家能力的人。他小時候過苦日子,一個塾師的孩子,跟著父親蹭飯吃、蹭課聽,受後娘的虐待,形成他一種窮苦孩子對家庭的重視感。事實上,他非常顧家、善經營治理家產,打完寧王在家建了 50 多間房子,他那新建伯府邸是相當壯觀的(用俸祿蓋不起來的)。隻是對家人不能用謀略、或者說什麽謀略也不管用,他就別無長策了。從出征思田寫的家書裏看,他對不服從的仆人也隻有打與罰。

他肯定不是個“老好人”,是望之厲即也溫型的。他的氣場很大很重,也在待人接物上做工夫。束景南《王陽明散佚語錄輯補》載:

一日寓寺中,有郡守見過,張燕行酒,在侍諸友弗肅。酒罷,先生曰:“諸友不用功,麻木可懼也。”諸友不達(理解),先生曰:“可問王汝止。”友就汝止問,汝止曰:“適太守行酒時,諸君良知安在?”眾乃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