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這些個朝廷贅疣,真個是連商女也不如。”聽著鳳凰山行宮傳來的樂聲,李清照扶欄而立,怔忡而語,雙鬢染了絲絲縷縷的霜華,發髻旁一支玉鳳簪,一朵米色絹絲宮花,自然流淌的秀雅之氣遮擋不住。
孫玉夫粉衣白裙,捧著羊奶跨過雕欄來到李清照麵前,望望西天的晚霞:“這會子風也大了,姑姑喝了羊奶,去院裏坐吧,我還想聽聽那些北宋故事。”
“那不是故事,是一個帝國的血淚史詩。”李清照語氣凝重,接過羊奶喝了,以帕沾沾嘴角,將八寶陶瓷碗遞給孫玉夫,被虛扶著走過水榭,紫色裙裾發出細碎的聲響。
出了憶青園,從後門回到院裏,孫玉夫扶著姑姑坐在海棠樹下,看著她霜侵霧染的眸中**起風浪,終淹於一半歎惋一半悵然裏。孫玉夫摘了一朵海棠花把玩,聽姑姑講述前朝舊事:
“自宋遼簽訂澶淵之盟,邊陲的金戈鐵馬止息了,齊州章丘縣一派祥和。這裏的人們或不知道高太後的專政和哲宗的抑鬱,不知道宋徽宗的瘦金體,卻無人不知道我……”
“看您自畫像便知,姑姑年輕時美得無可挑剔,又有那樣顯赫的家世,誰會不知道我姑姑呢?簡直白癡!”孫玉夫含笑應答,海棠花的濃豔是百花的冠冕,嫋嫋娜娜飄到眼前。
李清照搖頭,約略遺憾:“玉夫你錯了,人們知道我,非因容貌也非顯赫家世。”
“明白明白,大才女才是姑姑永恒的標簽!”孫玉夫伸手接住飄落的花瓣。
李清照忍俊不禁,心卻止不住酸痛,一遍遍地追憶舊夢,一次次痛到失聲。
黃石懸崖一線天旁的空地上。李清照被母親一把抱住,哭道:“照兒,我的照兒啊……”
四個丫鬟各站一旁,默默擦淚,唯那秋菊又是歡喜又是傷悲,暗中合手祈禱:“感謝菩薩送回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