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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前的某個上午。歐譴像往日一樣坐在辦公室裏,等待預約的病人。按照習慣,他會在九點鍾前喝完他的第一杯茶,吸完第一根煙,開始翻看今天到來的病人的記錄,為今天的心理治療理清思路。在他打開棕黃色塑膠記錄本時,內線電話響了。
秘書的聲音有些不安,她說:“有一位小姐想和您說話。”
“小姐?她有預約嗎?”
“我不知道,但是也許她是你熟人。”秘書很為難地重複了沒有預約的小姐的開場白:“我找歐譴。”
沒有禮貌用語,沒有“醫生”、“先生”等後綴,而且聲勢逼人理直氣壯。
歐譴醫生有些尷尬,他不是一個縱欲主義者,或者說,他的私生活表麵上看來非常嚴謹,他想像不出會是哪個女人這樣冒失地從嚴謹生活裏浮出水麵。他說:“將電話轉進來。”
“我叫邱好。”
“我想我不認識你。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可以和秘書預約時間……”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隻是想問你,是不是所有的抑鬱症患者都會自殺。”
她的聲音很成熟,音質略有些沙啞,語速比常人略慢,仿佛每說一句都要思考一下。這種聲音很容易讓男人想入非非,特別是有過酣暢睡眠之後精神飽滿各感官神經活躍靈敏時。
“當然不是。”他帶著專業的自信回答。
“好,那就這樣吧。再見。”
歐譴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收了線。他握著話筒恍了一下神,有些懷疑這個電話的真實性。
第二次接到邱好的電話是幾天以後,還是那把聲音,像陣不期而遇的風,讓他工作一天的疲憊神經耳目一新。
這次,她說:“愛情是什麽?”
“什麽?”他一愣。
“我問你什麽是愛情?”
“從專業的角度還是男人的角度?”他感覺好笑,用手去摸胡碴。他的胡子長速比過去慢了一些,早些年,常常是前一天刮的胡子,第二天便會像鬆針一樣密密地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