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裏,並不是屬於白色小房灰色小毛驢的城市,它更像一個被上天眷顧的貴婦。經曆過一些滄桑,但那滄桑隻是她裙子上的一點色彩。她比任何一個城市都懂風情——那些藝術家,那些英俊的西班牙鬥牛士,都是她不二的裙下之臣;那些美倫美奐的殿宇、有著精美雕刻的古老的噴泉,都是用來點綴她的寶石??所有的人都會讚美她,但是他們也會說:她惟一的缺點就是不懂得吝嗇美。
三毛很快便喜歡上了這個城市。每條街道,每個櫥窗,每個轉角處處有驚喜。街邊的咖啡廳裏那些其貌不揚的人,也許是畫家、哲學家、作家、魔術師??隨便找一個青年來問,都可以聽到一段曲折的故事。她的過往在這裏不值得一提,她也隨著他們一起,將台灣時那些捆綁她的心事丟掉,做了一隻無所謂的花蝴蝶,隨著每天不同人流,在馬德裏的街頭無拘無束,自由閑**。
她的臉龐很容易被人記住——她在東方算不得美,但是在西方人眼裏,卻是不得了的動人。而她,也丟開了從台北帶來的那些束拘的碎花連衣裙,粗跟鞋,開始將鮮豔的西班牙色彩向身上披。那些打扮,倒成全了她的異域感——比穿著旗袍更顯出東方的神秘。她將眼線畫得又黑又長,她要自己總是有懾人的力量,遠處的要被她的裙子懾住,近處的要掉進她又深又懸的黑眼睛裏。她還抽上了煙。第一次抽時,有些輕佻的罪惡感,她盡可能的自我釋放,雖然總是在信裏告訴父母“會戒煙的”,但是,還是在煙霧裏繼續前進,將過去那個自憐自艾害羞拘謹的自己遠遠地拋在腦後。
像所有的遊子一樣,家忽然成了親近的地方,那些原來可能沒話說的親人,忽然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恨不能將每分鍾的事情都向他們講。
她瘋狂地給家裏寫信!什麽都寫。寫自己住的宿舍叫做“書院”,寫晚飯時要穿晚禮服,每餐都有葡萄酒??還沒有學會西班牙文,但是,哪一種酒配哪一種杯,餐桌禮儀等倒是學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