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書院大比院中。
安昭公主擲下金錯刀時,滿堂驚呼聲幾乎掀翻明德書院的琉璃瓦。
“本宮拿南海珊瑚樹作彩頭,你們就擺這些破爛玩意?”
茜紅廣袖掃過呈盤,二十支紫毫筆應聲落地。
沈青黛注視著滾到腳邊的狼毫,突然蹲身拾起:“公主可知,諸葛氏製筆需取仲秋中山兔毫?”
她指尖撫過筆管上“虛懷”二字,“這支筆中空竹管可儲墨半錢,正合畫院吳大家提出的'潑墨十八皴'。”
裴驚竹執朱筆的手頓了頓,墨玉扳指在陽光下泛起幽藍光澤。
他認出那支筆正是半月前丟失的舊物,筆杆裂痕處還殘留著鬆煙墨混茉莉香的痕跡。
“紙上談兵誰不會?”
安昭公主冷笑著一揮袖,內侍立刻抬上三尺見方的素絹,“限一炷香繪出《江山萬裏圖》,勝者得珊瑚樹與千秋宴獻禮資格。”
沈青黛撫過腰間禁步,忽然向評審席深深一拜“學生懇請以水代墨。”
在眾人嘩然中,她解下禁步浸入青瓷盞,鎏金小球遇水竟泛起靛藍漣漪。
裴驚竹看著少女以金鏈為筆,素絹上漸次浮現的山水輪廓令他瞳孔微縮——這分明是前朝失傳的“水影皴”。
當最後一筆勾勒出孤帆遠影時,浸透的絹布突然顯出朱砂批注:青竹堂東第三架。
“好一個'虛實相生'!”皇後女官霍然起身,“此等巧思當屬魁首!”
沈青黛接過珊瑚樹時,指尖輕輕擦過裴驚竹的笏板邊緣。
溫潤觸感轉瞬即逝,卻讓她瞥見對方袖口一閃而過的墨綠宮絛——正是她昨日遺落在藏書閣的顏色。
千秋宴傍晚,沈青黛對鏡描完最後一筆遠山黛,突然將安平公主送來的玉容膏湊近燭火。
琉璃盞中的膏體在晨光下泛著珍珠光澤,卻隱約透出幾絲金線般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