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從裴驚竹懷中拾起顆黑子,發現刻著極小的“竹”字——原是那年藏書閣傳書用的棋譜殘子。
……
次日梳妝時,沈青黛執意要為裴驚竹束發。
象牙梳穿過他鴉青長發,沈青黛忽見鬢角藏著根銀絲。
裴驚竹握住她手腕,溫柔道:“去歲查漕運案時生的。”
銅鏡映出他含笑眉眼,“不過倒與夫人畫的白頭吟應景。”
沈青黛拔下金簪,挑開妝奩暗格,取出個纏絲銀盒:“前日蕭老夫人給的烏發膏。”
膏體泛著淡淡竹香,正是按他母親留下的方子調配。
裴驚竹忽然將膏藥抹在她指節舊疤處:“這傷可還疼?”
窗外飛進隻碧玉蝶,落在她未簪的流蘇上。
沈青黛想起這是及笄那年養的蠶所繅,輕聲道:“郎君可知,那批蠶種是你從揚州帶來的?”
裴驚竹將玉蝶係在她禁步旁:“就像你明知書房暗格位置,偏要等我親自打開。”
酉時的庖廚漫著桂花香,沈青黛執意要燉淮山乳鴿湯。
裴驚竹隻得相隨。
裴驚竹倚著門框削荸薺,看她將袖口金線繡的纏枝蓮挽成麻花辮。
灶火映紅她側臉時,忽道:“火候過了。”
沈青黛掀開砂鍋,乳鴿腹中竟塞著張油紙包。
展開見是幼時臨摹的《急就章》,邊角批注著“骨力不足”——正是裴驚竹當年在書院給她的第一句評語。
“郎君連庖廚都要設機關?”
她舀起熱湯吹了吹,遞到他唇邊。
裴驚竹就著她的手飲下:“不及夫人在醒酒湯裏放黃連的巧思。”
忽然從袖中掏出蜜餞,指尖蹭過她唇角湯漬。
窗外偷看的方紫汐踩翻竹簍,新摘的枇杷滾了滿地。
沈青黛笑著將湯匙按在裴驚竹掌心:“該郎君喂我。”
卻見他舀起塊淮山,雕的竟是書院藏書閣的微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