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急促腳步聲,裴驚竹的玄色披風掃過月洞門。
淨明突然起身,僧袍揚起的水珠濺在沈青黛唇上,鹹澀如淚。
他最後望了一眼慈恩寺方向,暴雨中傳來梵鍾悶響。
“明玄。”
他低垂下眼眸,掩蓋眸子裏散不盡的落寞之色,摘下腕間佛珠擲入泥濘,“從今往後,我叫明玄。”
沈青黛靜靜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雨幕盡頭,她朱紅色夫人衣衫上的水跡漸漸暈開,像極了那年鬼村古畫上褪色的朱砂。
思慮間。
裴驚竹的掌心覆上她冰涼的手,她望著淨明遠去的方向輕聲歎息:“這雨,怕是停不得了。”
……
與此同時,在烏衣巷另一邊的關家,關回舟也漸漸陷入回憶。
……
十二月的雪粒子砸在關家祠堂的琉璃瓦上,九歲的關回舟蜷縮在朱漆橫梁後頭。
他今日原是來尋阿姐藏在供桌下的蝴蝶紙鳶,卻意外聽見父親關老國公的蟒紋皂靴碾過青磚的聲響。
“本官聽說,鎮北軍明日便開拔了?”
“回大哥,正是呢。”
關老國公笑的莫名,意味深長道:“你親自去給魏將軍踐行。”
關回舟透過雕花空隙,看見父親將鎏金酒壺推給二叔。
那壺耳處嵌著的紅珊瑚突然刺得他眼睛生疼——三日前阿姐生辰,魏長淵將軍送來的賀禮匣子裏,正擺著這樣一枚紅珊瑚簪子。
他二叔有些猶豫地看了關老國公一眼,躊躇道:“大哥真要送那小子去死?”
二叔的玄鐵護腕磕在桌角,有些不忍心般開口道:“雪兒這幾日跪在佛堂抄經,今晨咳出血了......”
“魏家兒郎戰死沙場,才是成全他滿門忠烈。”關老國公冷哼一聲,摩挲著腰間玉帶,上頭三十六顆東珠在燭火中泛著冷光,“雪兒是關氏嫡女,明日太子選妃宴,她該戴鳳穿牡丹的步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