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予伸出手,用手背輕輕拭去雪棠額上的冷汗。
這動作卻讓意識模糊的雪棠誤以為是要挨打,驀地偏過了臉,唇瓣咬得緊緊的,一副咬牙承受的模樣。
生平第一次,裴知予知道了什麽叫心疼的滋味。
心口像被人用一把生了鏽的刀子慢慢地攪著,那股磨人的鈍痛,令裴知予的喉嚨一陣陣地發澀。他想要張口告訴雪棠,是他,不用怕的,可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裴知予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在雪棠的手心裏寫字,也不知昏沉睡著的雪棠能不能感受到他的話語,可這是他唯一能和雪棠說話的方式了。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緊皺的眉頭終於慢慢舒展了些許,似乎擺脫了那殘酷的噩夢,漸漸地迷糊睡去了。
裴知予替雪棠掖了掖被角,坐在床邊,眸色晦暗地望著少女恬靜美好的睡顏。
若是他能說話,至少,他可以說些什麽來安撫她,讓她不必獨自一人承受夢中的痛苦。
可惜他是個口不能言的廢人。
正因如此,沈語柔才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吧?不然怎麽會不顧他多番警告,還敢用如此狠厲的手段欺辱雪棠,即便雪棠已經是他的妾,而非低賤的通房。
裴知予的手,慢慢地摸向了自己的頸間。
那裏遍布著猙獰的傷疤,火燒的,針刺的……凡是大夫能想到的辦法他都一一試過,可終究都是徒勞無功,後來他便心灰意冷,不許大夫再來為他醫治了。
想起雪棠種花時眉眼間認真的神情,還有她讀醫書時專注的模樣,裴知予忽然想,或許,他不該就這樣放棄自己的。
雪棠尚且為了他的啞疾如此費心盡力,他又有什麽理由自暴自棄、自甘頹廢呢?
“二爺。”霍禮端著藥推門進來,壓低聲音稟道,“屬下方才去東院那邊打探過了,大夫人一口咬定花種失竊,是雪棠姑娘所為,老夫人已經親自寫了信送進了宮中。看大夫人這意思……是要把雪棠姑娘推到貴妃娘娘麵前做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