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園那點不痛快,沒幾天就找上門了。
城西,沈家那間靠著抄書裱畫撐著的小鋪子,是全家最後的指望。
可這幾天,往日裏還算客氣的幾家書坊掌櫃,都變了臉。
不是說生意淡了,暫時不用抄書先生,就是催著結清之前賒的紙墨錢,話裏話外透著一股子不耐煩。
沈母拿著幾張皺巴巴的催款單子,手都在抖,夜裏翻來覆去地唉氣,眼眶底下烏青一片。
燈影下,沈清秋補著弟弟磨破的袖口,針腳細密,沒因為心煩意亂而有半分偏差。
她聽著母親壓抑的歎息,心裏跟明鏡似的,哪有那麽多巧合。
“娘,別太愁。”她放下針線,聲音壓得低,卻穩,“鋪子不行,我再想別的轍。天無絕人之路。”
“還能有什麽轍?”沈母眼淚掉了下來,“你爹一走,什麽都沒了。現在連這點嚼穀都斷了,這京城…怕是真沒咱們娘仨的活路了…”
話沒說完,院門被人拍得山響,粗魯得很。
沈清秋的弟弟沈清源,才十三四歲,正是半大小子的時候,跑去開了門。
門外杵著兩個地痞流氓樣的人,渾身痞氣,斜著膀子看人,那股子惡意幾乎要溢出來。
“哪個是沈清秋?”打頭的那個嗓音粗嘎,像砂紙磨過。
沈清秋站起身,走到門口,不動聲色地把弟弟擋在身後:“我就是。二位有事?”
那漢子把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嘿嘿笑了兩聲,聽著讓人頭皮發麻:“也沒啥大事兒。就是有人托我們哥倆帶個話,讓沈姑娘放聰明點。有些人,不是你們這種破落戶惹得起的。”
“安安分分的,夾著尾巴過日子,興許還能落個囫圇。要是還想著拋頭露麵,或者給臉不要臉,哼哼,那就別怪旁人手黑!”
另一個地痞接茬,語氣更陰損:“特別是你那寶貝弟弟,瞧著細皮嫩肉的,出門可得長眼,別自己不小心摔了、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