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月頭一次踏入明壽堂時,想的是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太夫人一樣,做這國公府的老封君,該是何等風光舒適。
如今,她卻不會再羨慕了。
太夫人常年禮佛,並不要小輩們日日晨昏定省,醒過來這麽久,棲月統共也沒踏多少機會踏入明壽堂的門。
夜黑如墨,花梨木雕葫蘆藤蔓的槅扇稍開了一半,絲絲涼風吹入屋裏。幽靜的內室,太夫人手中拈著一串佛珠,端坐在佛龕前。
棲月進來後二話不說,先行了叩首大禮,神色肅穆。
太夫人直到做完晚課,才起身看過去,問道:
“這是何意?”
棲月抬起頭,將日間從劉媽媽處聽到的閑話撿要緊的學了,才說到懷孕難產,太夫人的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無風不起浪。此等無稽之談,既然鬧開了,人盡皆知,如今也就不必再避諱什麽。並非孫媳護短,隻是夫君出征在外,家中之人卻如此踐踏他與已故的小姑姑的名聲,孫媳心中憤恨難平。”
棲月看向麵前的老夫人,目光堅定,“敢問祖母,當真有此事否?”
太夫人起先俯視於她,常年禮佛之人,眼神卻無半分慈悲溫厚,反倒目光如炬,盯著看了她半晌,才道,“是與否,你待要如何?”
棲月仍舊跪在地上,她是個柔弱的人,一向也沒什麽魄力,慣常隨波逐流,此番心中卻充滿孤注一擲的勇氣,像是連著“小姑姑”和陸恂的那一份,一並朝眼前的太夫人道:
“不論是否,自有夫君回來定奪。但孫媳容不得旁人踐踏他,夫妻之間,榮辱休戚與共。夫君之榮,便是孫媳之榮,夫君之恥,便是孫媳之恥。夫君在外為國為家,孫媳見不得有人如此欺他!”
“故特來向祖母討個示下,求您應允,由我來查出這膽敢私傳謠言之人,以正視聽。”
陸恂必是要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