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榻上,那人閉目養神,在沈嬤嬤輕搖團扇的涼風下,冷冷睜開了雙眼。
凝向那神情無波無瀾,隻靜靜站立在中央的男子。
“你可知錯?”
“孤不知何錯之有。”李長虞麵色平靜,嗓音冷然。
“放肆,你當著宓昭儀的麵,聲聲斥責本宮偏心,不夠疼愛你,傳出去,豈不是要叫後宮妃嬪看本宮笑話?”
柔慈皇後聲音微嘶,眼裏滿是噴薄欲出的恨意。
“皇兒說得不對麽。您寧願疼愛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長子,也不顧念我半分。若你沒有偏心,當初為何將皇兒送去齊國當質子?”
“你可知皇兒在齊國過的是什麽日子。”
李長虞說這話時,表情依舊毫無情緒流露,隻有眼底閃爍著複雜的神思。
“吃的是泔水,發臭的饅頭,睡的是冰冷的地板,連張爛草席都沒有,甚至任意一個下人,都能拿皇兒取樂。”
“除了重要的日子,能被叫去洗上一個澡,換上身幹淨的衣服坐在宴席上裝裝樣子,別的時候,都過得比豬狗還不如!”
雖然,這些苦不是他吃的,而是真正的“小太子”所受。
那時的小太子還隻是世子,且隻有三歲,但卻已比一般孩童早熟。
謝泠發現他屢受虐待後,嗬斥下人並將他接到自己宮中同住,博得父親同意,和他日夜為伴。
他才得以脫離那樣淒苦的困境。
可即便衣食都充足,不用擔心被人欺淩,那人的眼中,仍含著化不開的苦意。
他不止一次出神地望著遠方的天空,黯然低語:
“娘親不喜歡我,我就像無根的浮萍,飄到這裏,飄到那裏,終不過是隨波逐流。”
“就算越國有一天想起我,將我召回。也不過換個地方苟且偷生罷了。”
“對娘親來說,哥哥才是最得她歡心的。哥哥不是她親生的,她卻十分疼愛,大抵是因為,他對娘比較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