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俠士將他的猶豫看在眼裏,也不勉強,“既然兄台不願,那便算了。”
他轉身欲走,偷偷遞了個眼給坊主。
坊主當即了然,又喚打手,“來人,將他的兩條腿給我打折了!”
“我簽!我簽!”
楊盼山隻能應下。
他想著,四十兩將自己賣了,著實不虧。
又想著,這俠士人甚好。自己本就一貧如洗,今日不知明日的活路在哪裏,如今連父母的墳地都賣了,這青州是再待不下去。跟著他去金陵也好,雖是守門,卻吃住在主家,衣食無憂。
算起來,這未嚐不是一件好差事。
楊盼山身契簽得果斷。
隻是等他滿腹期冀到了金陵,卻被帶來這隱於暗室的鬥獸場。
他自然是知道這樣的烏糟地方的,當即慌亂,“不是去做守門的門房嗎?怎麽來這裏?”
那俠士渾然換了副嘴臉,將他簽的契給他瞧。
賭坊裏昏暗看不清,楊盼山稀裏糊塗就簽了,如今細細瞧才恍然。
——這不是尋常的賣身契,這是坊間裏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簽的死契。
他被賣給了這鬥獸場裏,要做達官貴人們茶餘飯後的消遣玩意兒。
楊盼山不能同意。
他嗜賭如命,從來是他賭旁人,未曾有旁人賭過他。
更何況這樣的地方,命如螻蟻。人走著進來,橫著出去,一縷冤魂歸了西,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楊盼山吵著嚷著要走。
自然是走不了的。
他如今是他人手裏的籠中物,連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那“俠士”使了個眼色,便有人上前來狠狠揍了楊盼山一頓,直打得他鼻青臉腫,屁滾尿流,還有一隻腳重重踩著他的手,死死往地裏碾。
楊盼山疼得齜牙咧嘴,聽他居高臨下道:“我告訴你,既來了這兒,命就由不得你自己。”
他又“好心”提醒楊盼山,“說起來,這也是你咎由自取。來日裏你入了陰司,可千萬別記恨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你不該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