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陳鵬飛回家後,很久沒有入睡。
他坐在老舊的木椅上,手邊放著那本寫得密密麻麻的計劃簿,一頁頁地翻著,從最初“試製第一批山楂罐頭”的草稿,到後來的“係統上線方案”“品牌傳播節點”“客戶回訪流程圖”,再到如今的“蜜果學院籌建設想”,字跡從淩亂變得清晰,目標從模糊變得堅定。
這些筆跡,像一個村莊的心電圖,一筆一劃,全是命運的軌跡。
第二天一早,他沒有進廠,而是去了小學旁邊那塊村裏閑置多年的空地。
空地上草已經長了一尺多高,雜亂中有條隱約的小徑,直通東側的老糧倉。那裏以前是村集體儲糧的地方,後來荒了十幾年,牆皮脫落,屋頂長滿青苔。
陳鵬飛站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撥通了鎮規劃辦的電話:“老李,這塊地……能不能批給我?”
對麵一聽是他,沒多問:“你想幹啥?”
“建教學樓。小型的,能裝兩三百人。我想把村裏這一套走出來的經驗,能係統地教出去。”
“這不是培訓點,這是學院。”他聲音不高,卻格外篤定。
“蜜果學院,咱先不掛牌,但要有課、有師、有檔案、有產出。”
鎮裏一聽,頓了幾秒:“鵬飛,你知道你現在說的,不再是咱這幾十口人的事了。”
“我知道。”陳鵬飛低聲說,“但我不想把陳家村幹成一個曇花一現的案例,我想讓它成為一個源頭。”
“讓別的村,別的年輕人,別的返鄉人,來了就能學,學了就能幹,幹了就能掙,掙了還能留下。”
對方沉默了好一陣:“我這邊幫你想辦法。”
掛斷電話後,陳鵬飛走進那間老糧倉,腳下是厚厚的灰塵和空空的麻袋,但他站在中間,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排排整齊的桌椅,一塊大黑板,上麵寫著“第一講:罐頭封裝流程標準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