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秋穀城外。
羯狄大軍如疲憊的巨獸,在夜色中蠕動前行。
無人留意,一股精銳騎兵如溪流般悄然分流,隱入更深的黑暗。
阿木良端坐馬背,忍不住側目看向身旁驢背上的黑袍身影——梁三兒。
這一路,壞消息如跗骨之蛆。
各部落兵馬已按他的命令分頭撤離,帶著所剩無幾的糧草和低落的士氣。
阿木良幾乎能聽見未來王帳中,那些部落首領憤怒的咆哮。
三萬中軍,糧秣告急,歸途漫漫,餓殍遍野的慘景已在眼前。
就在這沉重的絕望中,一座城池的輪廓刺破了地平線的黑暗。
秋穀城。
這座被他們親手血洗的邊城,如今像一具巨大的、沉默的骸骨,矗立在荒原上。
城內死寂無聲,仿佛連風都繞著走。
城中物資早已被刮地三尺,百姓……挑揀剩下的,早已化作了城牆下的腐土。
一絲微弱的、近乎瘋狂的念頭在阿木良心中滋長。
“老師,”
他帶著試探,“大軍疲憊不堪,不如……就在此城暫歇一夜?城牆尚在,總比露宿荒野強些。”
梁三兒沙啞的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寒意:“秋穀城就像是一個畫好的圈套!一旦進去,我們就是自己鑽進了攝政王的囚籠!你想重蹈春河城的覆轍嗎?雍人巴不得我們停下來!”
阿木良的心猛地一沉。
又是阻止!老師從出城後就隻有一個字:逃!
他盯著秋穀城那黑洞洞的城門,像看著一個**的深淵。
駐紮?哪怕隻一晚,就能試探出雍軍是否真有後手!
若雍軍不來,說明春河城就是虛張聲勢,他阿木良還有翻盤的可能!
若來了……他眼中閃過一絲賭徒般的狠厲。
“隻是暫歇,恢複馬力!”
阿木良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令!入城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