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河城北。
沉重的城門在刺耳的吱呀聲中洞開。
五萬戍邊軍,如同壓抑了三個月的洪流,踏過城外深深的車轍,湧向荒原。
這支為“守城”而生的軍隊,想當年先皇在河西定下“戍邊“二字時,便注定了這支軍隊的筋骨是為守城而生。
將士們的刀柄奇長,鎧甲的護肩都比尋常甲胄多出兩道橫檔,專為抵禦攻城箭雨的襲擾。
可如今,主帥陳霄的帥旗卻堅定地指向正北,指向羯狄大軍撤退卷起的、尚未消散的煙塵。
追擊草原的狼群?
靠的正是這支連兵部卷宗都語焉不詳的“雜種”輕騎。
大雍缺良駒,河曲馬馱不動重甲,西域駿馬水土不服。
戍邊軍的騎兵,坐騎是關內駑馬與羯狄戰馬雜交的產物,毛色駁雜,卻練就了耐渴耐餓的野性。
騎手們不披笨重的鐵劄甲,隻著浸油的雙層牛皮軟甲,腰懸比製式角弓短三指的胡弓,馬鐙放得極低,膝蓋幾乎貼緊馬腹——活脫脫羯狄狼騎的翻版,人馬合一,能在疾馳中回身射落百步外的狼首!
“報——!前軍發現羯狄斷後騎兵!”
探馬嘶聲急報。
韓闖勒住躁動的雜種馬,前方煙塵裏,羯狄騎兵的身影若隱若現。
他嘴角扯動,不是冷笑,而是一種獵手嗅到陷阱時本能的警惕。
羯狄中軍。
阿木良焦躁地扯著韁繩,目光如鉤,死死盯著後方煙塵中若即若離的雍軍旗幟。
“師傅!”
他聲音裏壓抑著不甘的怒火,
“雍人這是蹬鼻子上臉!當我們是任人揉捏的牛羊?不如殺個回馬槍,趁勢破了春河城!”
驢背上的黑袍微微晃動,梁三兒沙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疲憊:“攝政王計敗,惱羞成怒,正愁找不到借口留下我們。這些追兵,就是釣你上鉤的香餌!你若回頭,正中他下懷。待他後援合圍,糧草斷絕的我們,插翅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