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突然決定不能這樣委屈自己,因為老槍的感歎除了一個上海人之外,最常用的就是,我還不到三十啊。從四年前感歎到現在,還是沒有滿三十,估計還能感歎幾年。我們湊著身邊的錢,決定去建國賓館住一個晚上。因為那地方有二十四小時的暖氣,有柔軟的床。為了這個晚上,我們白寫了一萬多字,是能用的一萬多字。老槍對我的算法提出質疑,說,我們的錢就應該用在這個地方。這樣才對得起我們的青春。老槍的看法是,一個男同誌,到了三十,就沒有青春了。什麽青春在每個人的心中,什麽隻要心態好,永遠是青春這樣的屁話,都是一幫子過了青春的傻×說的,說得出這些酸得惡心的話的人,年紀一定和我們偉大的共和國差不多大。
我們交齊了一個晚上的錢,差點連押金也交不起。拿到鑰匙的時候我們充滿成就感。之後我住過無數的賓館,都把賓館當作一個睡覺的地方,再也沒有傻到用它去紀念些什麽。賓館,是一個你走過算過的地方,你睡的床無數人睡過,在上麵抽煙的,喝酒的,**的,不計其數,然後鋪好,等待下一個的光臨。
我和老槍進入房間,洗個澡,看著下麵的上海,感覺我們從沒有站這麽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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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們珍惜時光,因為我們要在第二天十二點以前從這裏消失。老槍說要睡個好覺,甚至忘記喝酒。冰櫃裏倒是有酒給我們喝,可惜喝不起。黃昏老槍起床以後深情地看著裏麵的啤酒,仔細端詳,說,媽的你怎麽在這地方就這麽貴呢,然後對我一揮手,說,去超市買酒去。
我們開了門,看見對麵的門也同時打開,出來的人我似乎熟悉,像有些曆史了。然後我看著他的背影向電梯走去,挽著一個男人,這男人的體型使我慶幸幸虧這裏用的是三菱的電梯而不是國產的。這個女人我懷疑是陳小露,從走路的姿勢和低頭的瞬間。我們在小的時候分開,就在學校的走道上擦身過去的時候希望彼此永遠不要見麵。然後是從我的初中,高中,大學,真的沒有再見到過。最後是在這種地方碰見。我在想陳小露當時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怎麽就沒有這麽漂亮,頭發就沒有這麽長,臉蛋就沒這麽會裝飾,表情就沒這麽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