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括麵容一僵,臉上的笑容瞬時石化。
張延基的聲調很冷,如晚秋寒雨般夾帶著沁心的冰涼。
望著眼前表情肅然的好友,李括一時竟覺得有些陌生。
白衣如練,這素白卻挾裹著一抹肅殺,向李括襲來。
不,不是的。自己的好友本該是與人無爭,率朗灑脫的俊秀少年,為何如今卻沾染了這般濃重的沉抑氣息?自從城郊藥鋪一戰後,他就似變了個人般,與人言談總是帶著分顧忌,做事也比先前執拗許多。
張延基見李括麵色蒼白,急聲道:“括兒哥,你怎麽了。若是我說的不對,你不聽便是。反正打小起遇事都是你拿主意,便是將這條命陪將進去,兄弟我也認了!”
李括的麵容逐漸和緩,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看你說的什麽話,我若是為了這點事便惱了你,還配你日日夜夜濡濡的叫‘括兒哥’嗎。”
“還算你有良心!”張延基喜笑顏開,立時給了李括一個摟脖,嚇得杜景甜閃至身側,急聲嗬斥。
揮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李括歎了口氣緩聲道。“自古君王最忌恨結黨營私,那些與皇子結交頻繁的朝臣更是鮮有善終。即便東朝再怎麽強勢尊寵,於陛下而言亦是一個臣子,這天下總還是陛下的。況且如今聖人英武,殿下謹小慎微,如履薄冰,最忌結黨。打小阿爺便常對我說,做臣子的要做到“不膠不離,不黏不脫”。你靠的近了,君上便感到壓抑厭惡;你離的遠了,君上便覺得失落反感。唯有做到不急不怠,才能讓君上滿意。”
張延基撓了撓頭,疑聲道:“可是安胖子卻似個粘蟲似的整日幹爹,幹娘的叫著,但你看看整個大唐除了右相有誰的榮寵能出其右。”
李括怔了半晌,隨即啞然失笑。張延基說的安胖子自是範陽、平盧、河東三鎮節度使東平郡王安祿山無疑了。說來也是好笑,這安祿山乃是胡人,靠戰功從一個士卒升遷至三鎮節度使。本已位極人臣,可他還不滿意,拜在了貴妃娘娘膝下,做了個養子。如此算來,他的輩分倒也與東平郡王的封爵相配。隻是叫一個四十好幾的大漢管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女子叫娘親想想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