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晚踏進相府的院子,身上似乎還帶著靈堂上檀香的餘味,淡縈於身,擾著她的心一起一伏的,不斷閃爍著剛才林府所遇的片段,低垂的螓首輕抬起,發現一個素衣小婢站在書房前,端著的托盤上放著青釉蓮瓣紋碗,麵顯猶豫之色,揣揣不安。
“夫人,相爺他……”婢女看到歸晚上前,鬆了一口氣,樓相不喜他人打擾,她在門口小喚三聲,房內反應全無,她不敢冒然進去,也不敢隨意離去,正是進退為難之際。
“知道了。”看出原由,歸晚輕輕擺手,示意婢女退下,接過她手中之盤,隻手推開書房虛掩的房門,緩漾起笑,啟唇正欲喚,一室的靜謐籠罩而來。
樓澈伏在案幾之上,似乎酣夢正甜,窗戶半開,外麵湛藍無雲,案上書卷半亂,時有風戲而過,紙頁輕晃,案上之人偏半點不覺。
歸晚放低了腳步聲,慢慢走到書桌前,樓澈果然睡著了,俊逸雅貴,如玉的容色裏蘊著清淡,她輕放下手中之盤,順手拿起白玉鎮紙,壓住紙頁,彈去卷上微塵。眸光一轉,躡到他在夢中還鎖著的眉宇,暗暗慨然,她拂上他的麵,指間輕柔地撫過他的眉間,為他抹平這顯露於外的一絲憂色。
他到底是累了……
回府後的三日內,一日與樓盛徹夜未眠,後兩日又與南郡王,端王議事,平日隻見他春風含笑,那知春風下,是如剪般的傷人。她常感歎,樓澈與自己是同一類人,外在無懈可擊,八麵玲瓏如玉,如今才知道,對她而言,這也許是本性,但是對他,也許是生存的本能……
指間摩挲過他的眉,順理他零散在側的黑絲,瞥到他眼下因勞累熬出的黑暈,歸晚心輕擰了一下,鼻間竟有些微微發酸,側偏過頭,她找到椅後一件裘衣,左手帶起,蓋在樓澈的肩上,仔細地遮住每一個漏風的縫隙,她收回手,才一動,被那熟睡的人從衣下倏然伸出的手握住,半扇的眼簾睜開,暗幽的眸笑看著她,眼中流轉著……情意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