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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雉朝飛兮

再說那林芷君自沈放二人辭出後,一人獨自倚坐窗前,望著池水殘荷幽幽出神。

她今日對沈放說出“碧卻更無聲”的來曆時,隻覺站在室外的玉清存,投來的目光那樣地清冷。以她身為女子的那份直覺,那目光敵意隱隱。

碧卻更無聲,林芷君淡淡地笑了一笑,這玉清存,又何須緊張如此。即便是自己對沈放柔情深種,最終的亦不過無聲而已。

自那日流落煙花,她早已對今後的落寞了然於胸。身陷於此,即便是她林芷君如何地心性高潔,如何地才情清馥,誰人又會看重。世人眼中,她無非是個煙花女子。

以一個煙花女子,得有此類品格,其實殘忍,更是悲哀。

而那沈放就如來自山林的清風,隻極為偶然地拂過身周,不過是供她留作餘生之懷想,她又哪裏能夠留駐。

林芷君念及此,不覺兩行清淚順著白玉般的臉頰緩緩流下。

那日嬤嬤將他領至她處,但見他麵目清朗,眼神清明,神情灑脫,更親耳聆聽到那宛如仙樂般的琴聲,一顆芳心早是不容自主地傾慕不已。

林芷君不禁長歎一聲,此時回顧,真不知自己是幸耶不幸。不幸者,陷落風塵;然得遇沈放這類男子,更得沈玉兩位奇才調教琴藝,不亦不幸中之大幸乎?

一陣涼風襲來,池上梗葉顫動翻卷。林芷君鬢絲飄拂如波,一身素裳貼住身軀,衣袂欲飛,更見得瘦影可憐。娟娟好女,造化弄之。

她怔忡良久,不覺又想到玉清存。這兩朝之風流人物,果然是人間罕見。自己於女子中也算是難得一見的標致,卻也不及他風華之十一。

至於玉清存之對沈放,身處風塵之地的她,倒沒特別的驚異,青樓裏也是常見有一些小倌兒。更此情世上亦並不少見,無非是大多不欲人所周知耳。

玉清存含蓄冷峭,於情事上卻顯得全無經驗。林芷君常常瞥見他投向沈放的目光,迷惑而惶然,卻又抑製不住地欣喜與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