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府。遏雲亭前,疏疏幾株蒼鬆,意態古拙地撐向長天。
鬆間空地上,沈放正在一邊比劃,一邊糾正著玉清存的招式。
亭中橫伏一張黑色漆麵的弦琴,正是玉清存心愛的伏羲式桐琴。
半個時辰下來,玉清存已是一身大汗,麵色略略蒼白。
這幾年他憂思鬱懷,酗酒無度,體力著實不濟。雖經沈放兩月餘的悉心教導,畢竟時日無多,也隻是比往日稍加強健,倒也難以急在一時。
沈放含笑著叫停,走近前來,取過汗巾,就往玉清存額上擦去。
這本是兩月來很平常的舉動,沈放做得也十分地自然。可這日,玉清存心裏卻有一種異樣的觸動。隱秘的甜蜜陣陣湧來,他站在那裏,不禁輕輕合上了雙眼,一動不動地任由沈放將臉上的汗水一一擦去,隻心底仔細地體味著這一刻的無限溫馨。
驀然一陣涼意侵來,玉清存忽然驚覺,趕緊睜開眼睛,卻見沈放不知何時停住了手,正出神地看著自己,眼裏情緒流動,卻令人無法明了其中含意,似憐惜,似傾慕,又似歎息,更別有一份冷清。玉清存不由怔住了。
沈放見玉清存睜眼,立時醒來,眼裏的情緒刹那隱沒。隻聽他輕咳了聲,轉而微笑著溫聲道:“清存卻也不必著急。拳腳招式間穩住氣息,將那內功心法熟稔於心,施展起來方能運轉自如。若隻一味提氣鬥狠,不得其法反受其害。況你身骨的恢複還須時日。”
又道:“今日就到這裏。時已深秋,小心寒涼,清存且先去沐浴,換了這身濕衣。”
玉清存隻得輕輕低首“嗯”了一聲,辭了沈放,轉身滿腹心事地離去了。
目送著玉清存遠去的身影,沈放悠悠地站了許久。一陣西風吹來,木葉聲微。
忽見沈放撤去外衫,一拍腰間,寒光閃爍,一柄長劍已如出海矯龍般地舞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