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擇居的客棧,人不是很多,卻倒頗為雅淨。因他素好自在,便包下了一個小小的廊院。那芳雅居的鴇兒總算舍得花費,他便也不短缺這些銀兩。
這小院裏植有幾株丹桂,因是漸漸近冬,花已開殘,隻尚餘絲縷暗香。
這會兒正晨氣清冷,沈放起來推開窗,正欲稍加活動筋骨,卻驀然看見院內桂花樹下站定一人,背對著他不知在沉思著什麽。但見那人身形高瘦挺拔,一件月白色的長衫,暗香浮動的晨煙中,雖是背影也見得氣質高華。卻是玉清存。
沈放一時停了手,一怔之後,便眼底湧動的盡是感動與憐惜。他轉身去拿了一件長襟,輕輕推開門便走了出去。
待至跟前,伸手將那長襟披在了玉清存身上,輕喚道:“清存何時來的,怎不叫門?”
玉清存身子微微一顫,轉過身來看向沈放,眼中華彩流動,幾分喜悅幾分羞赧。他呐呐地說:“……一早便來了,……昨夜一夜難眠,心裏滿是欣喜,卻是不敢相信一般……”越往後說越是語聲低微,幾不可聞。卻早紅了臉兒。
沈放聞言心下更為感動,一伸臂,攬住玉清存雙肩,隻覺他身上甚涼,便說道:“外邊清寒,且進屋去。”
進得屋來,見室內十分簡潔,隻桌椅床幾等一些必需之物,另有一張長琴豎懸於西邊壁上。前有一張長桌,置了一些筆硯。玉清存過去看時,見桌正中略淩亂地疊著幾張紙,顯是近日所寫。但見字跡端正俊逸,筆劃間卻是別有一份不羈,正所謂字如其人。
待沈放洗漱完畢,玉清存便過來伸手替他束髻,仿佛最自然不過的事一般。沈放也由得他。
玉清存見那長發如同自己的一般烏亮,便細細地梳理來,心中隻是歡欣一片。
沉默一會,沈放看著鏡中玉清存,略事猶豫,便開口言道:“清存,昨日未及作回複,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