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老人家呢?”巧哥睃尋了一圈,遲疑著問。
“你問的是我寄爺還是那娃娃兒?”我疑惑地說,隨即暗罵自己是豬腦殼,雖然寄爺很詭秘地說那剛出生就死掉的嬰兒是他師父,但那嬰兒對巧哥夫婦來說,畢竟是父精母血的結晶,怎麽會稱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為“老人家”呢?果然,巧哥答道:“我問的是你寄爺!”
我苦笑一下,“我們也不曉得他現在去哪裏了,他跟你說了那通話之後,在牆上寫下這兩個血字,一句話都沒說,就抱著那……就走了,估計……是去找地方埋葬他吧!”我指著牆上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卯未”二字說。
巧哥呆呆看著牆上的兩個血字,長長歎息一聲,在雨聲雷聲中低頭沉默半晌,才抬起頭來淒然一笑,說:“你看,按道理來說呢,你們黑天雨地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應該留你們住上一夜,弄點好菜打點好酒好好款待款待你們,可是……我老婆現在這個樣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父母……父母又早走了,我實在沒心情也抽不開身來感謝幾位了……”
“喝酒是小事兒,安哥說你夫妻二人作的孽到底是麽子?”滿鳥鳥快人快語,好奇地問道。我急忙踩了滿鳥鳥一腳,暗道現在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嗎?人家本來就已經傷心欲絕了,你還要殘忍地去揭他的傷疤?其實剛剛巧哥說到父母時,語氣遲疑中有驚恐,我已隱隱猜到巧哥夫婦肯定做了對不起父母的事,因此才會一報還一報,孩子生下來就死了。寄爺既然說他們作的孽已經終結,這些事再問清楚還有什麽意義?更何況,這可能是巧哥輩子最不願提起的隱私。
“這個……”巧哥遲疑著。我趕緊說:“你趕緊去護理嫂子吧,我們就不進去打攪了,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你和嫂子也不要過於悲傷,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來喝‘祝米酒’,好吧?”巧哥感激地點點頭,哽咽著說:“如果明年我們真生一對龍鳳胎,一定專程來請你們喝酒。我去給你們找鬥蓬蓑衣和電筒……”(祝米酒:孩子生下來三天或十天擺的酒宴,這三天或十天在土家族地區也叫“打三朝”或“打十朝”,一般外婆家在這一天前來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