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家的深秋似乎比外麵更冷冽些,在外仍舊紅似晚霞的楓葉,在禪院家的庭院中,早已化作爛泥,沉入青色的池底。
枯枝偶爾招來幾隻山雀停歇,嘰嘰喳喳,成為這沉寂的庭院中唯一的聲響。
直哉斜坐在廊前,麵無表情地看著無人的院子,眼裏藏著一些讓人捉摸不清的情緒。
若是一個成年人作出這樣的神情,那必定讓人敬而遠之。
可惜直哉現在不過四歲的年紀,臉上尚且帶著嬰兒肥,露出這樣的表情隻會讓人覺得反差萌的可愛。
“直哉少爺,您該吃藥了。”突然,一旁一直安靜的侍女出聲提醒道。
直哉仍舊看著院子,仿若沒有聽見。
侍女不知是否該繼續提醒。
自從大病初愈以來,直哉少爺安靜了許多,大約真是病狠了,連性子都不似從前那般趾高氣揚目中無人,這幾天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盯著庭院看。
侍女抿嘴,有些猶豫,“直哉少爺......”
“先去幫我拿幾個橘子過來。”直哉突然道,稚嫩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病弱的無力感,“那些藥太苦了。”
末尾的話語消散時,語氣中近似有幾分似有若無的撒嬌。
侍女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
躬身離開了。
庭院重歸沉寂。
“唉......”
在侍女離開後,直哉的視線終於從庭院移開,看向了自己的雙手,忍不住歎了口氣。
那是一雙較之他記憶中,小了好幾圈的手,幼嫩,且無力。
“第二次了......”直哉喃喃道。
明明幾天前他還伏在桌前熬夜做著翻譯工作,第二天醒來時卻渾身難受地躺在一間陌生的和室中,身旁還守著一和服模樣的女子,見他醒來激動不已,起身向外喊道,“醒了,直哉少爺醒了!”
直哉一愣,無他,那是一句日文。
雖然他的確是日語專業,畢業後也一直做著這方麵的工作沒錯,但不至於連夢裏都是日語情景對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