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有點低血糖,醒過來喝點兒葡萄糖就沒事了。”
陌生的、公事公辦的聲音。
模模糊糊,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楊聲大概知道自己尚在昏迷,而那聲音是由現實傳來。
可是現實太陌生駭人,寧願做著一場清醒夢,也不願真正清醒過來。
好像,回到那男人剛死那會兒,懸在彌漫無止境白光的虛空中。
沒有血色與槍鳴,倒是一種精神力的進步。
楊聲自嘲地笑笑,想抬一抬胳膊。
無能為力。
這是清醒夢,也是鬼壓床,他身在其中,將要溺死無法自救。
這樣是算死著活著?不清楚,他看不見觸不到嗅不著,唯有聲音被裹上陌生的冷質,遙遙地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怎麽又想起了那個曲調?
偏沙啞調子輕,“低綺戶”的字音咬得幹脆而正確。
他聽到那聲音的主人在低低呼喚他。
“楊聲。”
便是把那陌生的冷質都掙脫開來,沙沙的像冒白氣的熱可可,醇厚地在耳道裏麵流淌。
楊聲耳膜一熱,睜開眼時發覺自己鬢角發涼。
竟沒出息地,掉了眼淚。
夏藏撫過他眼角,而後攥著他手腕,和往常一樣。
“哥,是你啊。”楊聲說,後腦下的枕頭有些硬,把他硌得忍不住笑。
“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夏藏蹙眉給他掖好了被角,白淨的側臉染著緋紅的汗漬。
是勞累奔跑過,呼吸間都仍有外邊的冷風。
楊聲搖搖頭,猜想是夏藏將他帶來醫務室,受了累。
“哥,麻煩你了。”
夏藏不輕不重地捏了把他手腕,“說什麽傻話。”
楊聲討好地笑笑:“哥,你坐過來,我想抱抱你。”
卻還沒等夏藏起身,外邊傳來喬老師的聲音:“小藏,小聲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