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憑淵從混亂的夢境中醒過來,他甚至有些弄不清,這一夜自己是睡著了,還是一直在回憶,隻覺得心裏又彌漫著熟悉的冰冷寒意。學藝八年,師尊的教誨,寒山派中的耳濡目染,他多了領悟和信心,也有了對家國的思索與抱負,然而,在心底最深處,那一小片麻木的冰冷依然存在,當年的自己仍縮在荒蕪的角落裏,痛恨著自身的無力,怨怪著他的皇兄。時間並沒有淡化這段記憶,而是讓怨恨與牽掛變得愈發深沉。
現在他又見到了皇兄洛湮華,還住在同一座府裏,而今的靜王,與當初長寧宮門前孤獨沉默的身影重合在一起。越是與他相處,聽他說話,就越會回想起早年時的親密情誼,隻有八九歲的自己對皇兄的仰慕與信任,並不下於青鸞。他恨自己曾經的軟弱無力,因此連這份恨意也一起加諸到靜王身上,加倍地怨恨。
每當觸及這一切,理智就不起作用了。他不願再想下去。
用早飯的時候,寧王聽到白露和霜降在外麵簷下悄悄私語,聲音壓得非常小。
白露說:“剛才碰到清明,說主上昨夜又咳了。”
霜降道:“怎麽辦,昨天不是說好些了?”
白露:“穀雨說都是寧王殿下的錯,他跟主上過不去。”
霜降:“主上的皇弟們怎麽一個兩個都這樣!”
……
寧王想到洛君平的作風行徑,對於被兩個小侍從在心中歸為同一類,頗有些狼狽和不自在。他如今已基本確定,這府裏管靜王叫主上的,應該都是琅環下屬。
飯後,他依舊前去靖羽衛所。此處位於洛城西南,距離宮城和靜王府都不是很遠。洛憑淵幾天來已大致了解了情況,靖羽衛中有兩名副統領,下屬四十八騎衛,再往下則統管二千軍士,是從禁軍中挑選出的精銳。
他尚未正式管事,因此每天隻是看看卷宗,聽副統領稟告說明衛所事務,又留出一些時間,安排逐次見見四十八騎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