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發燒,瓦連京說不去滑雪了。
我十分過意不去,迢迢兩個小時的路程,為的就是滑雪,不去太白費他的心意,於是下午等稍微清醒了些,說什麽也要拉他去場子上滑。瓦連京罵我是不是燒傻了,路都走不穩還去滑雪,罵了一路見我不為所動,又開始勸我,說下次來滑也是一樣的,要是我願意下周就可以再來。我抱著滑雪杆搖頭,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裏,一定要滑。這可是我倆的第一次約會。
他沒辦法,追上來奪過我懷裏的杆和板,拽著我的手急匆匆向坡處走,走得迅速,十分刻意;我被他很用力地牽著,不自覺開始傻笑,踩在雪上如在雲端,腿一軟,整個撲在他背上。“嘿嘿,不好意思,”我揉著鼻子說,見他轉過身來,又補上一句,“差點把你撞倒了。”
他瞧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不知為何從今早開始就很溫柔,與事後的溫存不同,倒像是有話對我說,又欲言又止。我等他說話等了半天,卻等來他粗糲掌心在我臉上摩挲幾下,嚇了我一跳。
“有雪。”他嘟囔著轉過頭。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個近乎愛護的舉動,一時語塞,隻好悄悄去捉他的手,悄悄將指頭塞進指縫。
其實我根本不怎麽會滑雪,本來是打著纏瓦連京教我的主意來的,誰知後來發了燒,現下磕磕絆絆滑了幾段就滑不動了,坐到旁邊的石頭上看他滑。瓦連京是這裏常客,從高處衝下來,小石子似的一溜煙就不見了,隻留下地麵上的雪痕。我盯著那雪痕發呆,那痕跡很淺,踢一腳、風一吹就給蓋住了,像從未有人經過一樣;我忽然停止踢雪,起身占到瓦連京滑下去的位置,免得有人從這裏輾過去,蓋住那兩條隨時都會散的壓痕。
瓦連京沒滑一會兒就上來說不滑了,要早點走才不堵車。他開的是回莫斯科的路,回程我一直心神不安,眼見著就要到了,最終還是問出來:“你今天住莫斯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