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十分鍾,周引先回了教學樓。預備鈴未響,樓梯和走廊隻有稀稀拉拉幾個人,他習慣低著頭走路,聽到有人叫他才抬頭望過去。
一張陌生的麵孔,正麵帶嘲弄地看著他,用奚落的語氣問道:“聽說你很便宜,一晚隻要幾百?”
周引將這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麵色不改道:“怎麽,你也是同性戀?”
那人臉色驟變,惡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滾,惡心的同性戀。”
周引輕蔑地瞥了他一眼,譏誚道:“放心,你安全得很,同性戀或異性戀都看不上你。”
這番侮蔑的話果然惹來更惡毒的詛咒,周引充耳不聞,徑自去了衛生間。他在水龍頭下反複衝洗雙手,掬起一捧又一捧水往臉上澆,打濕了脖頸和前襟。
水龍頭猝然被關了,周引睜開眼睛,幾張百元紙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八百塊夠嗎?不好意思我隻有這麽多。”
周引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直起腰,注視著眼前又一張生麵孔。“你剛才跟人說的話我聽見了,我也聽說了一樣的消息,不知道我能不能入你法眼?”這張生麵孔態度誠懇,稱得上是和顏悅色。
周引垂眸沉思,伸手接了那八百塊,他快速報出一串號碼,低聲交代:“等我電話,我會告訴你時間地點。”
對方點點頭,看樣子似乎覺得很新鮮,心滿意足地走了。
周引花了幾分鍾來消化這個事實,他審視著鏡子裏的自己,感覺像回到了過去。第一次聽見別人說他沒有爸爸,第一次看到母親哭泣,第一次被迫認清自己的處境。每經曆新的第一次,他就會摸索出一點從未見識過的自己。
冷漠的、麻木不仁的、孤僻的自己。
而現在他又發現了自己的另一麵,狠厲、絕情,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