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你之後,我活了一個萬年不明的長夜。
這個夜裏,沒有一絲光亮,隻有無邊的黑暗和寒冷,望不到盡頭,每一日都在往下沉一點,最後沉在一個深淵裏,暗無天日。
悲傷浸染了君麒玉濃墨一般的眼眸,裏麵是呼之欲出的思念。
君麒玉撐了撐眼睛,讓自己酸澀的眼眶緩和一些,提起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
“大好的日子,不說這些。”
君麒玉收斂悲戚,拾起東西邁上台階,推開了房門。
裏頭的擺設和當年一模一樣,甚至許多東西都是從景國京城帶來的,一切都維持著宋禮卿在時的樣子。
但正是因為太一樣,才顯得那麽空曠。
無論君麒玉怎麽布置,怎麽挽留,都欺騙不了自己的心。
所以君麒玉平時不敢來。
隻有今日。
西域人從更遠的地方帶來過一種煙草,點燃成煙,吸進肺裏,聽說是苦的,還嗆人,可時間一久便會成癮,明明是苦的,卻讓人沉迷其中,吞雲吐霧,醉生夢死,直至精神頹靡,心肺腐爛。
和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如出一轍。
明明那麽苦,可成了癮成了疾,隻有思念者本身才能體會到死裏偷生的愉悅。
平日裏忍著苦穿心腸的思念之疾,隻有到了這一天,才放縱自己,沉湎在虛妄的快樂裏。
所以君麒玉臉上的笑容不假的,他發自內心。
“禮卿,每一年我都要把這些舊了的喜字剪紙都換掉,就當我們重新來過。”
君麒玉撕掉舊的剪紙,再貼上準備好的新的。
他們成親的時候,府裏的一切都是宮裏派來的公公幫忙張羅下人們布置的,君麒玉完全沒有管。
所以他這樣一張一張剪紙地貼,來彌補以前的缺席。
“好了,這樣是不是喜慶很多?”
滿屋子又成了嶄新的,喜氣洋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