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裏走, 血與泥越發黏稠,就算是布鞋踩在上麵, 也能不斷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
拐過一個角, 險些嚇衣輕颺一跳,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正蹲在不遠處,黑黢黢的眼眸直直望著他。他也不說話, 隻是眼淚在無聲地流, 流呀流,流到麻木也流不盡似的。
衣輕颺歎口氣, 在他麵前蹲下:“哭什麽?”
小孩很乖巧地回答:“我一直乖乖蹲在這裏為你哭泣。你的心很痛很壓抑, 那些哭不出的淚便化作了我,代你而哭泣。”
衣輕颺伸手抹向他眼角, 果然那裏不斷湧出豆大的淚珠,像泉湧一般止不住。
這時一隻手從黑暗裏伸來,用力攥住了他的腳腕。
衣輕颺低頭,若是其他人能來他的心海,便會駭然發現那隻手竟無皮膚包裹, 像是被活活剝了一層皮,隻剩黏膩濃稠的血肉和淒淒白骨。
對麵的小孩平靜地掉著淚珠說:“他又來了, 真煩人。”
身後傳來沙沙沙的聲響, 像有什麽東西在地上艱難地爬行。那隻駭然的手抓得衣輕颺腳腕生疼, 用力到勒出一層紅圈。
“我不能死……”身後那道聲音沙啞艱澀,仿佛來自地獄, “我不能死, 我不認命, 我要活著……”
衣輕颺正要回頭, 對麵的小孩平靜地勸說:“我不希望你回頭, 這樣我的眼淚會掉得更多的。那很令人苦惱。”
那道聲音一直在重複,伴隨地麵沙沙沙的聲音,帶著強烈的不甘心。
衣輕颺還是起身回頭,地上匍匐的人又伸出另一隻手,惡魔一般攥緊他另一邊的腳腕。
但或許已經不該稱其為人了。那隻是一團有骨架、有人形的血肉在地上蠕動,沒有外麵那層皮囊,也沒有筋脈,隻是軟塌塌的、勉強靠骨架支撐的肉團。
衣輕颺麵色平靜,垂眸注視地上那灘東西,目光甚至帶著些許憐憫。
他背後的小孩卻發出極其尖利淒慘的哭叫聲:“不要看了!不要看了!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