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短短一場夢, 便度過了另一個自己的漫漫一生,衣輕颺身心俱疲。
偎在大師兄懷裏, 他漸昏昏沉沉睡去, 另一手仍緊緊攥著那幅美人圖,不肯離手。
“大師兄……”一旁的隨逐及眾弟子還欲說些什麽。
雲倏將外袍脫下罩在少年身上,從膝彎處輕鬆打橫抱起了懷中人, 止住他們的話, 低聲道:“回客棧再說。”
浸入水中太久,午後衣輕颺便隱隱發起了熱, 朦朦朧朧中咬緊牙關, 那副將夢話都埋在心底的模樣實在惹人心疼。
雲倏抬起他的下頜,將一枚丹藥喂了進去。丹藥入口即化, 倒不用擔心這小孩兒不肯咽下去。
又舀了一勺熱水渡進他嘴裏,雲倏低下眼皮,視線才落在他左手緊攥的畫卷上。他隻伸出一隻手,便輕鬆地包握住少年人的整個手掌,微微用力, 畫軸便鬆了出來。
垂眸看榻上人,隻是無意識攏起眉心, 畫卷被抽走後, 順手用力地攥住了那隻外來的手掌。
雲倏將畫軸卷好放入榻裏側, 頓了一頓,終未曾抽走自己的手。
他在榻邊的椅子坐下, 單薄的眼瞼始終低垂著, 斂下的不皂色雙眸平和地掃過榻上人渾身, 從下至上, 而後久久停在那張仍是十六歲少年的臉上。
——
衣輕颺醒來時, 大師兄已不在身邊,但空中殘留的淡淡辛冷氣息,以及榻腳靠著的守一劍,都昭示了大師兄走了沒多久,並很快會回來。
這是客棧他的房間。衣輕颺認出桌上自己之前拆了一半的包袱。
金陵城淡金色的夕陽透過薄薄的窗紙灑入,隔了不到幾條街的市集仍隱隱喧鬧。
他摸到手側的畫軸,一時陷入沉默。
過不久,房門被敲響。
衣輕颺猜到來人,眨眨眼幾乎望穿門口:“請進。”
雲倏端著托盤進來,挑眉看他一眼:“精神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