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枕寒等人尋到柳河的時候,他正在院中喂養牲畜。
他一個七旬老人,骨瘦如柴,眼下的凹陷近乎於深窟,手指幾乎已是連著一層薄薄的皮肉,很僵硬地抓取簍中的小米,灑在地上,群雞爭相啄食,吃盡後,又紛紛散去。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老人,五十年前竟然是霞雁城衙門裏最傑出的仵作。
他明明可以依仗仵作的身份一輩子衣食無憂,卻選擇在最意氣風發的時候辭官。
這件事必定不是表麵看上去那樣簡單。
一念至此,祝枕寒抱拳道:“老人家,我們無意冒犯,隻是想打聽一些事。”
柳河抬起渾濁的眼睛,他的目光從四人身上略略掠過,在看到佩劍的時候停了停,緊接著又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那兩個護衛,眸光閃爍。他認出來這是來自縣令府的人。
他幹裂的嘴唇動了動,問道:“什麽事?”
祝枕寒說:“東門懸屍案。”
這五個字,隻是從唇齒間吐出來,仿佛都能嚐到淡淡的血腥味。
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柳河的反應很平靜,平靜到像是從無數年前就對這一幕有所預料了一般,在腦中想象過不止一次,而是成千上百次,所以真當發生的時候他反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了。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近似咬牙切齒地歎息道:“終於來了。”
沈樾皺了皺眉頭,問:“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柳河卻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將手中簍放下,轉身示意他們進屋。
兩名護衛沒有跟著他們進去,守在了院子門口,所以當祝枕寒四人踏入房中後,柳河就將房門關上了。這個屋子裏的擺設是再樸素不過了,甚至連一本有關驗屍的書籍也沒有,空****得好似被火焚盡後的荒蕪,猜不出屋主的喜好,或許他也沒有任何喜好。
柳河關上門,卻是先轉身去缸中舀酒,被四人婉言相拒,他也不覺得掃興,自娛自樂地給自己盛了一碗,落座桌前,抿了一口碗中酒,就放在了桌上,**開縷縷的縠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