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門其餘人等去城西的冶區中安頓時,寧嬰順著城中的人流,來到葛覃館。
葛覃館又稱棋館,麵對東市而建,因其屋簷前端掛飾的黃鳥雲紋瓦當而得名。
寧嬰到館時,堂中正掛一張棋局。
木樓上下,屏風裏外,議論聲此起彼伏,兩位深衣士子對坐,在那橫縱的十七道槽線之間進行著一場酣暢淋漓的廝殺。侍者在大棋盤即時擺出他們的路數。
客人的衣著各異,青絲、藍綢、皮靴、銀護手,有說圍棋的,也有說時局的。
“眼下,魏國勢弱,我們應當趁勝追擊,攻克中原才是,如何能從河東撤兵。”“遠交近攻,那都是過去的事,如今,西北有義渠之患,東出中原操之過急。”……
寧嬰栓了馬,觀了觀棋局,便走上樓去,在走廊尋處坐,問酒娘要最清的酒。
酒娘稱浣氏,生著一雙琥珀色眼睛,人麵如桃花,纖腰玉指,提著酒壺來了。
“客,頭回光臨,請不要見怪,本館主人是方術師,好下棋,也喜歡聽故事,每七日,本館都會設置一個話題,供百家自由辯論,今日的題目是——河東進退”
“河東進退,我管不了,圍棋,略知一二。”寧嬰笑著說道,“我所見,執黑之人凶悍,連龍撕咬,隻要進攻定能吃到想要的子,因為他攻擊的正是白子疏於防守的地方,而執白之人取高勢,能夠掌控連防大局,則因為,他也預判了黑子一定會進攻的地方。”
浣氏拈花一笑。
“難分高下。”
一大早,暗樁就來報信了,她當然知道,館主交代的人就在眼前,隻是沒想到,這人器宇軒昂,舉止大方,全然不像是礦井下挖鐵的工匠,相反,是個士子。
“寧坊主,圍棋我不懂,隻問你一句,河西打通了,上容的壺器很快就能賣到鹹陽,你有渠道,我有市麵,可如果河東繼續打戰,你義兄方瓊還能造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