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尹昭陽車仗抵達之時,一場針對上官黨係的徹查沿著楚國大江大河迅速進行, 百餘人受牽連革除官職, 最終, 銅綠山持續月餘的罷工, 與禁錫令一起結束。
上官受王訓,府中思過半載。
銅綠山新任郡守和冶令延遲上報淨水之死, 作為對柯山倉白錫損毀的交代。
風浪過後, 招安龍泉劍池的議論偃旗息鼓, 一切似乎恢複了平靜, 然而,對於仍然留駐楚國的縱橫家而言,他們在郢都的使命仍然很長, 暗流才剛開始湧動。
仲冬,城南水門西段的平靜河道之中停泊了一艘醒目的花船, 七弦琴音飄揚。
杜子彬掀開珠簾,麵見與他已有一年半交情的鄭邵, 席間, 鄭馭為二人溫酒。
昨日, 荊如風南巡而歸, 杜子彬在驛館之中再次為他的搭檔寫下“山”字。
荊如風仍為銅綠山的失守而憤懣不平:“文人盡知空談!”杜子彬笑道:“荊士師,壽春的劍器出產, 你的大功已立,先別著急讓白宮往南擴展,且聽我說。”
“上官大夫罪行滔天, 楚王卻隻讓他思過半載,這說明,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你想,上官大夫貪的隻是錢,而現在的令尹,三日讓工人聽話,七日廢禁錫令,半月內換掉十餘郡守,他才是被這次動亂磨礪出來的真正鋒芒畢露的人。他不貪錢,行為剛正不阿,任用官吏皆為清流,他不貪功,南征放過左千,允其身歸江湖,以換其心……荊士師你說,一個人既不貪錢也不貪功的人,何其可怕?如果你是楚王,在朝堂之中日日麵對著這樣一個人,會不會偶爾也感到心悸?”
山字的中峰,濃墨一筆。
“左邊,上官大夫已被何先生拿下,現在要看右邊的這一筆,荊北鄭氏。鄭氏容顏姣好,育有公子蘭,母子均為楚王寵愛,最重要的是,鄭氏的母親是魏國人。若魏楚交好,公子蘭有望繼承王位,可若依令尹昭陽的主張,秦楚交好,公子蘭就前程堪憂,這,也是犀首想用於說服楚國朝廷,促成合縱攻勢的權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