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暴雨整整下了兩日。鴻安鏢局大門掛著素白喪幡,拿著“引”字白紙帖的執事人們,身上穿著黑大布的長褂,腰間扣著厚重白布腰帶,站在門口接引前來吊唁的街坊。
趙滿倉來了,胡牛牛好說歹說他都不肯走,留在鏢局幫著忙裏忙外。曹征也未離開,頂著孩子們的拳打腳踢,一直跪在靈堂裏。
伍智達派去妙染坊報喪的人還未回來,他自己帶傷操持宋青梅的喪事,無視陳顯忠時不時的關切。
莫如黛和玉玉哭得聲音嘶啞,跪在靈堂裏,不時去捶曹征兩拳,又跪下繼續燒紙。宋青梅靜靜地躺在黑棺裏,那張冷了一輩子的臉凝固著安詳。
梁奚亭拖著一身傷,祭拜完宋青梅後,便被柏君攙著往東廂房而去。尚未進院,遠遠便聽見莫遠歌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那場暴雨將莫遠歌連日奔波的疲憊、傷痛、透支徹底誘發出來,他病得很重,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已整整兩日。
梁奚亭快步進院,推開門,莫遠歌正趴在床邊捂著胸口咳得死去活來。
梁奚亭快步走過去,以手托背幫他順氣,輕聲喚道:“溫如。”
莫遠歌昏沉,咳了一陣,憋得臉通紅,額頭青筋暴起,眼淚不可抑製地順著眼角流下。他喘息聲很重,如拉破風箱,手顫抖著,仰麵倒在枕頭上,嘴角掛著血絲。雖閉著眼,眉頭依舊皺著,平靜下來的臉色很快變得蒼白。
梁奚亭見他意識昏沉,伸手摸他額頭,觸手滾燙,不由得皺了眉。
“師父,莫鏢頭這咳聲……怕是傷了肺腑。”柏君低聲道。
“宋大娘這一去,要了他半條命。”梁奚亭替他擦去嘴角血絲,心疼他清瘦至此,“再好的藥也醫不了喪親的切膚之痛。痛徹心扉的悔恨,自責,遠比疫病更傷人。”
妙染坊很快來人,趙明鏡聽聞噩耗已然病倒。宋皎月忙著照顧老母親,便派門下弟子來,要接宋青梅的靈柩回妙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