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紛紛,卻架不住酒暖人喧,嗬出的氣在空中一滾,變成冬日裏熱騰騰的一聲招呼。
酒家女臉頰被熱氣撲得粉紅,油亮的頭發被編成麻花,在身後一甩一甩,她將手中熱好的小酒壇遞給麵前的客人,笑道:“拿好咯!”
那披著軟裘戴著帷帽的高個兒出口竟是女子嗓音,她爽朗應聲:“謝過姑娘。”
她轉身之際,帷帽下薄絹被風吹開,露出輪廓分明的側臉,正是段橋,她立在簷下,將酒壇上的封紙揭下,兩口飲完,也算是暖過了腸胃,提著空酒壇再度走進風雪長街。
“小娘子,今日畫了什麽,讓我們先沾沾眼兒?”
“山啊樹啊的這些千篇一律的東西哪有人得趣味,美人這一雙紅酥手,合該畫些風月事兒,**,閨中樂趣,妙不可言……”
“還不如給爺揉揉心肝,宋姑娘這雙手光是瞧著,我心就要化了!”
宋文山抱著畫,想繞道走開,那三人偏要往她麵前一杵,神色囂張。她複又低頭準備蹭著牆邊過,卻險些撞進那些紈絝懷裏去。
“上趕著投懷送抱啊,哎喲喲,這兒來給我撞一下,撞傷了那還不得給我揉上十天半個月?”
宋文山後退兩步緊了緊懷中畫軸,看向麵前三人,她未曾露出羞惱之色,也不含畏懼,容色冷靜:“公子,煩請讓路。”
李高進見她一雙杏花春目望來,骨頭當場酥了一半,他又逼近兩步,居高臨下瞧她,口中調笑:“讓路可以啊,叫我一句好聽的,我就給你讓路,什麽小相公,李郎……”
宋文山聽他這話,反而笑起來:“我可喚一句李郎……”
這聲「李郎」剛出,李高進就咽了咽口水,結果就聽宋文山接著道:“隻怕李公子還不願聽。”
“前朝有一李郎,生得粉麵油光,專愛與寡婦私會竊情,當時人將見不得光的裙下客都叫做李郎,李君,李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