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鼻之中滿是冰涼河水,混著腥氣,令人窒息,宋文山睜眼什麽也瞧不見,隻有自己口中滾出的氣泡複又撲到臉上。
求生的本能讓她奮力掙紮,脖子卻被人鉗製,動彈不得,雙手也被扭在身後,她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如水一樣流淌,流進這條河裏,連她的意識也要一並下沉。
都說人死前能走馬觀花將此生回顧,宋文山想起兄長塞給她的糖,想起京城的花市燈如晝,想起雙柳樹下那張小圓桌,想起母親念給她聽的詩。
她想起去歲除夕,有段橋在的除夕。
宋文山寫得一手好字,過年前鄰裏都到她這兒來求一對福字或是對聯,忙活好幾天才寫完,給人家送過去,連手腕子都酸痛起來。
前幾年她和母親過年,門前窗前的紅紙都是她一人貼,今年她說手疼,便開始指使段橋貼紅紙,一會兒紙拿歪了,一會兒偏了位置,折騰了段橋好半天。
“貼上了記得用手壓一壓,省得被風一吹就起了角兒……”宋文山一邊說一邊後撤,等段橋壓實了那個福字,轉頭就看見人已經撤到了院門口,推門狂奔出去。
段橋簡直要氣笑了,刁難她一下午,這人還知道跑。
宋文山出了院子,提著裙子還沒跑上幾步,就猛地刹住了腳,險些一頭撞進眼前那人懷裏,段橋上前一步,抬手勾住人的脖頸,挾著她往回走。
段橋聽她求饒,笑道:“回回都跑,也回回都跑不過,你叫我一聲好姐姐,我就饒了你。”
“你是法修,我就是個凡人,自然跑不過你。”宋文山的脖子還被夾在段橋腋下,歪著腰走路別扭得很,她隻得軟聲道:“段姐姐,饒了我吧,手腕還疼著呢!”
段橋聽得心頭忽跳,人也是一愣,竟被宋文山掙脫了手,等她回過神,宋文山已經跑進了院子,回過頭遙遙衝她喊:“下次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