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半月頂著紀風綿的臉, 看上去陰沉又暴躁,隨時都會罵人的樣子,而實際上他此刻的心情也確實相當不妙。
寧虞一把扣住桌子邊緣, 想要翻下去,卻被京半月按住肩膀, 壓回了書案上。
他眼見著那隻墨筆懸空在自己腰腹上, 一路上滑,最終停在了自己胸口處。
“等等!”
寧虞一把抓住京半月的手腕,企圖說服對方放棄這個想法:“墨跡不好洗, 我身上靈力還未恢複,打不開儲物袋,如今這麽一套衣裳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了,總不能腆著臉去偷道宗師弟們的弟子服……”
“我說要寫你衣服上了嗎?”
京半月右手帶著寧虞的手一起上移, 最終懸停在脖子上, 筆尖上的墨滴就落到了寧虞衣襟上,有幾滴甚至落到了他的脖子上,滑出一道墨痕, 在白膚之上分外紮眼。
白蓮濁泥,願與不願, 都得受著。
京半月用拇指接住那墨滴, 緩緩擦開,他手撫過哪一處, 就在哪一處留下痕跡。
世上再沒有比眼前這一片更細膩的畫紙了。
京半月道:“好好回話, 便酌情放過你。”
寧虞也不知哪兒惹著他了, 隻得配合道:“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先生饒命。”
“納多羅金說你亡於妖夢, 因此才會昏迷不醒, 妖夢之中發生何事?”
“我在裏頭說錯了話,不小心將她驚醒,妖夢便亂了。”寧虞覺得脖子癢,忍不住縮了縮:“她夢到了百年前那場蒼洲大瘟,我落進火海。”
寧虞在納多羅金的意識洪流之中,原本是想去找她記憶中關於徐尾生的一切,沒想到自己不僅在裏麵迷了路,還徹底失憶,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難怪李道先說迷失妖夢者大多醒不過來,若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該怎麽醒來?
他記得自己當時正坐在蜉蝣穀的花海裏發呆,思考自己為什麽要采那麽多花,下一刻就被納多羅金叫醒,隻是醒來之前,又誤入了一回徐秉生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