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溱一度設想過,賺個一百萬就自行退休,找個消費水平低些的三四線小城市,三十歲就開始養老。
後來任啟東出現了,就改成兩百萬、三百萬……持續往上加。
雖然任啟東並不是花錢大手大腳的人,但總在受傷。應該說是笨手笨腳,剛遇見時就被撞骨折住院,後來大大小小又出了許多次意外,仗著身強體壯恢複得快從來也不當回事。
藍溱覺得自己也該對此承擔一定的責任,大概任啟東畢生的運氣都用來邂逅他了,所以才在別的事上那麽倒黴。每次藍溱碰到任啟東背上腰部的那一條疤,早年工廠事故導致的,心情都會很不好。
任啟東就是個既不長心眼,又不長記性的。
藍溱沒問過任啟東要不要和他一起退休,但潛意識中篤定,隻要他提出來,任啟東就會答應的。
他和他一樣都沒什麽大富大貴的追求,不渴望什麽功成名就的上流生活,平平淡淡地過好兩個人的小日子就知足了。
任啟東平日裏的開支並不多(雖然常常貪小便宜買堆破爛回來,用不了幾次就報廢,但因為實在太便宜了,損失可以忽略不計),但那個能令藍溱感到安全的數字一直在飆升。
萬一生病呢?萬一不幸遭遇什麽天災人禍呢?萬一物價的漲幅完全超過了他的預估呢?等到他七老八十了,突然某一天扭頭發現養老金不夠用,還要上街撿瓶子。
畢竟沒人會給他養老送終,他必須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後事。任啟東是指望不上的,他對“死”這個每個人終將經曆的曆程諱莫如深,藍溱都不敢想象他的葬禮上,任啟東會是怎樣的表情。
要是他走得比任啟東早,那就完了。任啟東一定會把他辛苦積攢的棺材本到處揮霍,不分輕重地做慈善,然後過不了多久就要去撿瓶子。可能連給他續墓地的錢都不記得存,他一把老骨灰被人鏟出來隨地亂扔,那真叫一個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