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銷成紅淚,素麵菱花照,張清漪拿著剪刀將手中的新棉裁開,屋外荷池正盛,蓮香像蠶蟲吐出的細絲,透過綾羅紗窗在空氣中蜿蜒盤曲。
剪刀的聲音頻頻傳來,燭台上的焰火晃了晃,屋外幾聲鴞鳴,守著張清漪的丫鬟被驚醒,她連忙推開窗往外張望,沒察覺到有人後便安心退回到原位置。
張清漪放下手中剪刀對丫鬟道:“我出去透透氣。”
“這……小姐,大人說了不讓您隨意走動。”丫鬟垂首犯難道。
張清漪垂下眼,身子朝另一邊坐著,片刻後忍不住低聲泣訴:“初荷,你知我愛這滿池菡萏,便讓我出去看一眼吧,如今我在此尚不能親近,不知何時,就再也回不來了。”
初荷雖畏懼張順誌,卻是和張清漪一同長大,見小姐紅眼垂淚心下自然不是滋味,她生性單純,隻為難妥協道:“小姐你且去吧,可要快些回來,這院子外有人巡視的。”
張清漪擦擦淚點頭,起身出去了。
屋外的蓮葉碧綠碩大,張清漪隻看了一眼便向院落中一個死角走去,她警惕地來回看向屋內和院外,確定無人盯著她才對著隔牆輕聲道:“哥哥,你回來了?”
牆對麵傳來摩挲聲,張清英飛身翻越隔牆輕巧地落在地上,他臉色落入一片晦暗,垂眸看著張清漪道:“祖父因何而故。”
眼前的人從小小的女孩變成清麗的少女,眉宇間天真不複,反而頻頻添愁,張清英心中一酸,放軟語氣低聲道:“清漪,哥哥回來了。”
六年了,他回來了。
“哥哥,哥哥…你怎麽,才回來啊……”張清漪咬唇壓下嗚咽聲,她眼中清淚流下,趴在張清英懷裏低聲抽泣。
她已斂去少時稚嫩,不應該再同幼時般總在哥哥懷裏撒嬌黏膩,母親鬱憐玉哀思過重,愉貴妃去世後七年一直鬱鬱寡歡,最終病逝榻前,那時她才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