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入冬前的最後一場雨,老天似乎要把整年積攢的水汽全都釋放出來,要把人間萬物的髒汙洗個透徹。
他們在防風衣外的身體已經全都濕了,防風衣本身也濕透,上麵的水陰到下層,水滴時不時的滴落,落在脖頸,順著皮膚流到衣服裏。
蔣奇謙把裴頌的衣服領子攏了攏,見他嘴唇已經凍得發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他攬到了自己懷裏。
蔣奇謙猜今天可能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又或者他遇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才讓裴頌呆在母親的墳前不願離去。
他年紀還小,難過了想和媽媽待在一起,蔣奇謙能理解。他勸不走他,就隻能跟著呆在這裏,萬一出了什麽事還能有個照應。
他不會哄小孩,剛剛嚐試著哄了幾句現在看來也沒什麽效果,懷中的身體在發抖,蔣奇謙抱得緊了點,學著宋雲舒哄蔣益溢的語氣,嚐試和裴頌商量:“小頌,下次再來陪你媽媽吧。雨下得太大了,這樣下去你和我都會生病的。”
裴頌沒吱聲,在他懷裏蹭了蹭,閉上眼,感受著他的體溫,想要將這個溫度刻在記憶裏。
幾秒後,他睜開眼,一把掀開了頭頂的衣服,低起頭對蔣奇謙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反正都濕透了,不如淋得痛快些!”
蔣奇謙被雨水砸的猝不及防,瞳孔中映射出漂亮的笑臉,像是一道光乍亮。
與光對視,蔣奇謙一愣,沉寂的心髒突然劇烈的狂跳起來,已經消失多年的少年一樣的熱血衝動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像是迎風而起的火,頃刻間蔓延到他所有神經,點燃起每一個細胞。
蔣奇謙摘了滿是水珠的眼鏡,站起身,向裴頌伸出一隻手,“那就麻煩小頌同學帶著我這個中年人痛快痛快。”
裴頌將手放上去,大笑:“好呀!我帶學長年輕一把!”
他們從羊腸小道出來,站在山路石階上,渾身濕透了也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