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寒水月籠沙。
秦淮十裏軟紅溫香脈脈,酒氣混三分胭脂不夠香,月光照一尺玉色又太冷,濺開的青絲它拂了還亂,凜動的秋水它不羨春風。
若手中提的不是一柄人家喪事也嫌棄的白布燈籠,候的也不是去鬼殿的船,那就更好了。沿河的歌台舞榭碼頭岸口前一天還歌舞升平,今日全部一片漆黑,河上的煙氣也像灌了鉛似的,如有實質一般倒扣在水麵上。
溫鏡默默朝李沽雪挪了半步。
子時一刻。
溫鏡麻著半邊身子悄聲問:“怎麽還不來?”
李沽雪抱著手臂倚在一旁,還一顛兒一顛兒地:“別急,你想好了要跟他們談的買賣名目沒有?”
“嗯。”溫鏡想著早先打好的腹稿,沒注意聲音有點抖。
李沽雪聽著他顫顫悠悠的尾音,神色陷在陰影中叫人看不清,他問溫鏡:“我聽你說話為何與你哥哥姐姐不大一樣?”
溫鏡偏過頭疑問地看向他,他接著道:“不大有口音,聲音也…我說不上來,不大一樣。仿佛我們都是一條嗓子說話,你聲音卻不知是哪裏發出來的。既厚重又不厚,既輕飄又不輕,像是唱曲兒。”
確實是像,就很好聽。李沽雪忽然想起這人的確曾經哼過曲兒,什麽紅裳翠蓋並蒂蓮開。也是隨口就來,悠悠地就唱進了他心裏,過耳難忘。
這個形容其實非常抽象,但是溫鏡聽得懂。這有什麽不懂的,他學過四年聲樂的人,就是共鳴嘛。所有的唱法,通俗、民族,尤其是美聲,會要求最美的共鳴,而係統性的訓練是會留下痕跡的,以至於溫鏡換了一副硬件卻還是不自覺地作發聲、找共鳴,保留了許多上一世的發聲習慣。
其實平心而論,就嗓音條件而言他現在的嗓條反而可能更好些,更清更亮,但是又不尖利,是天然沒有雜質的的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