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臨時搭了戲台,作為唱堂會的場所,剛過午飯後,江琬婉乘車去找譚書儀。
她衣著樸素,且是先去找譚書儀,僅僅是以譚書儀弟子的身份,再到向家,倒頗有點喬裝的意味來。
今日的堂會除了京劇,還有昆曲雜耍之類,幾個有名的戲曲演員都早早來到後台,準備化妝。
“你待在這裏,”譚書儀叫人給江琬婉搬了把椅子,“若是想聽戲,找個角落瞧瞧就行,別出去。”
“是,譚先生。”生怕多說話惹事,江琬婉今日乖巧得不得了。
勾好了油彩,梳頭師傅拿著長繃帶給譚書儀吊眉,下手穩準,既不過度緊繃,又顯得人精神活潑,化妝步驟都是稔熟於心的。
看樣子便知道,沒個十幾年,練不到這般功夫。
江琬婉默默地看,甚至手裏比劃著,該在何處收,在何處勾畫,如何在視覺上先塑造出一個活生生的人兒來……
這都是學問。
正午開戲,你方唱罷我登場。
像這樣的場合,各家爭奇鬥豔,都是盡全力唱,博底下的觀客一笑的。
江琬婉真找了個角落聽戲,離後台近,而且視角好,不光是台上唱戲的人,台下都一覽無餘。
隻是,她看著看著,心思就亂了。
穿軍裝的男人,打扮花哨的女人,台下圍著不少,偏江琬婉眼尖,一眼看見最奪人心魄的那個。
今日的顧三小姐,是社交場上的三小姐,穿了一身紅衣,虛與委蛇和笑臉都一套一套的。
顧清影身旁不遠處是向興,兩人眉來眼去,就算隔著幾人,也仿若天地間隻有他兩人。
江琬婉恍惚回神,發現布衣一側被她攥得皺巴,沾上汗,顏色都稍變了一下。
心上忽然一陣悶痛,她一句戲也聽不下去了,就好像人輕飄飄地在懸崖上行走,忽然有了重量,重重地跌下去。
這種感覺,真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