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樓最好的觀賞位置往下眺,燈影交錯。
顧清影翹著二郎腿,閑散地靠在金絲楠木椅的靠背上,指尖夾的是支剛點燃的哈德門煙。
她穿了件明黃色開叉旗袍,順滑的綾羅綢緞,在燈光下有細微反光,外麵黑色蝴蝶領外套,是店鋪裏掛在最顯眼位置的上等洋貨。
女人把煙移開唇邊,輕吐出一口濁煙:“替你點的白蛇傳,可是花了我三塊大洋。”
“顧三做的生意都是用黃金算的,怎麽會差那三塊大洋?”向興,她名義上的未婚夫接話。
他一身熨帖整齊的西裝,腕上戴著洋表,渾身上下淨是在西洋留學時沾的紳士味道,乍一看,和外界傳聞的花花公子相悖。
隻是一開口,那股財色俗味兒和摸爬滾打多年的精明騙不了人。
“我好多年不聽這個,你最清楚。”
顧清影到英國留學時,和向興在同一個學校念書,他倆交流不多,但出於兩家人定的娃娃親,互相一直都有關注。
隻是,向興對她的關注帶著欣賞,而顧清影對他的則全然是暗地裏競爭較勁。男人在顧清影眼裏似乎就隻有競爭,商業的,消遣的,唯獨沒有愛情。
不過早在留洋前向興就和顧清影一致協商,假婚約,各過各。
向家在向大帥之前世代從商,家境殷實,向興是他爹二姨太生的兒子,免不了上演一場傳統大戲——和他大哥爭家產。
奈何晚生了十幾年,他大哥娶了老婆開始掌家那年,他還蹲在後院玩泥巴呢。眼看向大帥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向興仍舊比不上他大哥羽翼豐滿。
向興看中顧家的洋行,和顧三訂婚,訂的不是女人,而是一座強有力的錢庫。
至於顧清影,她是圖什麽呢?
這個問題,至今他也沒有肯定的答案。
左右十幾年的交情,向興清楚她是隻碰過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