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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荒樓一折戲(二)

江琬婉蹙眉,右手還沒碰到金枝的手腕,隻聽“哐當”一聲,門被狠狠摔開,走進來一個半老徐娘,嘴上罵罵咧咧,說的盡是粗鄙之語。

金枝隻得鬆開江琬婉,貼心棉襖似的問:“班主,出什麽事兒了?”

“真是給了那賤人臉麵,這時候逛窯子,爛泥似的趴在妓.女身上起不來,我叫了兩個小廝也拉不動他。”

竇新桂越靠近,那股子混著汗臭和濃烈脂粉香的味兒越來越重,連金枝都是堪堪忍住捂鼻的念頭。

“三小姐指了名兒的要聽斷橋,還有半個鍾頭,我上哪去找個青蛇來扮!”

江琬婉愣了愣,才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戲班裏除了金枝,還有個唱青衣的男旦,他好嫖賭,隔三差五就要去趟窯子,銀元到手即空,往外花得像流水。

平日便是寧可坐在門檻和小廝說葷話,也不願花功夫吊嗓子練戲的人,指望不得。

瞧竇新桂氣急敗壞的樣子,大概是誤了事了。

竇新桂啐了口,掃一眼亂成粥的屋裏。

外頭天暗了半邊,裂縫兒的土牆,雜七雜八堆著的油彩罐,搭在鐵架上的戲服,風透過來,吹得白裏衣一鼓一鼓的,像有人上吊鬧了鬼。

老班主死後幾年,戲班子從幾十號人縮減成十幾號人,個個消極怠工,要是沒有自個的事情,他們連個影子都尋不著。

在屋裏的統共就四個活人,除了這邊三個,還有化完妝,候場的許仙,小生穆清。

穆清生得如女子般俊俏清秀,人卻比金枝還孤傲清冷,除了唱戲,對誰都是愛搭不理。

他現在正目不斜視坐在楠木椅上,耳裏進不去雜音,隻有胡琴什麽時候響。

穆清才不會管戲裏少了誰,隻要胡琴聲兒在,他就是戲裏的魂,周圍哪怕刀槍劍戟都能唱下去。

這也是個沒法指望的主。

“現在叫人去尋,定能尋著一個吧?”金枝說,“再不行,就推推,讓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