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筒子樓,起碼有二十年的歲數了,隻要有人在裏頭走路,樓道裏的牆灰就搖搖欲墜。溫勵馳上樓的時候吃過一次虧,下去的時候就學聰明了,不再貼牆,而是挨著另一側的扶手,輕手輕腳地沿著狹窄的樓梯往下走。
說是挨著,其實也隻是離扶手稍微近一點而已。這個被城市遺忘的破舊角落裏,任何東西,除了段順碰過的,他全都嫌髒。那些脫漆的木凳,豁口的茶缸,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為什麽段順拿揀過,擦過以後,他就全部坦然接受了,或許覺得那些破舊玩意兒髒隻是他的心理作用,又或許他是覺得段順幹淨。
剛走出樓道口,身後的鐵門裏突然傳來噔噔的下樓聲。
“少爺!”是段順在後頭喊他。
一個轉身的功夫,段順離他已經沒幾步了,身材高挑卻過分瘦削的beta,手上正挽著他的風衣,腳步原本是匆匆的,見他回頭,突然就踟躕在了原地,平靜的表情也變得頗拘謹。
“外套忘拿了……”他看見段順緩緩地邁了幾步,隔著一米遠的距離,怯怯地伸出皓白勁瘦的手腕,將衣服遞過來。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
兩雙眼睛對視著,一秒鍾以後,是段順先承受不住的率先別過頭。
秋日沒什麽溫度的太陽底下,溫勵馳無言地在佇立了幾秒鍾,他的心潮仍舊未平複,仍未從幾分鍾前那間狹窄的出租屋,他問到段順的那個問題時,段順給予他的回答裏緩過來神。
那時候,段順也像這麽緊張,小球早在兩個人氣氛不對勁的時候就離開飯桌躲去客廳看電視了,餐桌前隻剩他們兩個沉默對坐。段順的麵色有點慘淡,幾次三番地欲言又止,他也並不作聲,就那麽耐心地等著,從頭到尾沒開口催促。商業談判時,適當的沉默和等待總能讓他得到合作對手意想不到的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