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雲曼妙地融進冬夜的寒霧裏,難以言喻地,祝餘心裏溢滿了某種自暴自棄的快感,無論是誰,把不堪的一麵暴露出來讓他覺得輕鬆又快活。
他靜默地凝望著不遠處的梁閣,梁閣仍然那樣端直地站著,穿著校服,單手握著公路車的橫杆,在冬夜裏站久了沾了滿身簌簌的寒氣,眼神沒有內容,看不出是冷漠,還是厭惡,抑或是憤怒,隻覺得亮得驚人,像燃著簇熾盛的火。
祝餘現在也無意去探尋這些,抬起兩指之間的煙,可幾乎隻眨眼的工夫,他剛把煙含進嘴裏,就被抽走了,取而代之地,另一根柔軟的東西戳進了他嘴裏。
祝餘的眼睫倉皇地撲棱幾下,是一支草莓味的奶酪棒。
他失神地仰起頭,看見梁閣掐著煙,把被他抿濕的那截黃色煙尾納進了嘴裏。
梁閣抽煙的樣子和他很不一樣,和梁閣平時的模樣也不一樣,他肅著臉,眼神空淡,吸煙時會蹙起眉,顯得悍戾而匪氣,簡直像個兵痞。
他看著梁閣皺眉吸了一口,煙頭橙紅的火光乍起,梁閣側過臉,吐出的煙霧擦著祝餘的耳畔拂過去。
祝餘幾乎不敢動。
梁閣握著他的手,在夜裏站得太久,手心冰涼而幹燥,像牽著女孩子進舞池。
梁閣說,“走,跟我走。”
什麽?去哪裏?
他神誌尚還恍惚,就被梁閣牽著跑起來,按在了公路車的座墊上。梁閣站在他前麵,騰空踩著腳踏,上身前傾,公路車像箭一樣飛出去的那一霎那,祝餘慣性地往後倒了一下。
還可以這樣載人?
祝餘的腳沒處落,兩條腿隨著前行虛虛地晃**,出公園裏經過一個垃圾桶,他瞅見梁閣精準地將煙蒂彈了進去。
他不知道梁閣往哪個方向騎,他也沒有問,他含著奶酪棒不言不語地坐著,無所適從。
深夜的朔風更加刺骨,拂過麵頰時,生冷得就像鋼刀在剮臉頰的肉。祝餘卻也不縮脖子,他閉上眼睛抬起臉來,暢快地任寒風在臉上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