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久的筵席也要散。連請了兩周的假以後,郎峰要回阿姆斯特丹了。
一直到他走前一天晚上,周其琛都沒仔細去想他們會分開的事,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滿了,無論是從時間安排上,還是從內心感觸上,他的世界裏麵滿滿的全是眼前這個人。當然,他主觀上也不願意去想郎峰回家之後的事情。
盡管他的移動半徑不大,可是郎峰依舊是給兩個人從早上睜眼起就安排滿了活動。郎峰會去做個早飯,然後兩個人按照醫生規定的複建計劃在房間裏麵走動,偶爾清晨的時候,他們也會下樓。他住的小區在機場附近,人不多,周其琛觀察過,在夜晚隻有三分之一的房間亮著燈。早上,除了偶爾遛狗的更是沒別人。他裹著羽絨服慢慢地走,郎峰就說是扶著他,可沒見他胳膊怎麽使力,手倒是牢牢牽著他的手。很多次,都是周其琛先掙開了,郎峰問他怎麽了,他當時說這個小區可能碰上同事或者熟人。可細想起來,大概是他不習慣這樣。好像他一直以來奮鬥的是這樣一種自由敞亮的生活,現在突然通過捷徑獲得了,幸福和喜悅都像是偷來的。
若是之前問周其琛術後的康複生活有什麽意思,那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是生來外向的人,好交朋友,即使不工作的時候也喜歡和朋友去外麵吃飯聚會。手術一做,他基本上出不了小區門。可這一次,和三年之前是天壤之別。這一周裏,所有需要跑腿和勞動的事情郎峰都給代勞了,他還從悅國酒店搬來了一個行李箱的東西。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就把兩個人在一起的生活搞得儀式感滿滿——他做主,跨著大半個北京城又叫了1949的烤鴨外賣,說是要重溫兩個人那次約會,還叫了一次德國菜。當然,後者不怎麽好吃就是了。
郎峰那天帶到醫院的六瓶皮爾森啤酒,因當天醉翁之意不在酒,而隻喝掉了一瓶,剩下五瓶進了周其琛的冰箱。他在之後幾天裏麵慢慢地喝,又喝掉了四瓶。郎峰喝酒的時候,他們會放上一個喜劇片,周其琛伸出手摟著他肩膀,慢慢地郎峰就靠在他懷裏了,轉過頭跟他接一個帶著麥芽香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