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理想也抓不住的愛情,無可挽回的財產損失,以及親人的鋃鐺入獄。
眼看雲彩化成水。
聶斐然從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
環環相扣,有對比,才會發現前26年他擁有的是何其一帆風順的人生。
而對這個安穩於世,常年充滿愛與歡樂的普通家庭來說,當下發生的一切可稱得上是場前所未有的巨大變故。
好像四體百骸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他被掀翻在現實的巨浪裏,而浪還一波接一波地接連用力拍打著他放棄掙紮軀體,每一下都利落幹脆,痛意的盡頭是貫徹心扉的絕望。
敲門的人漸漸散了,親人們帶著各自的傷心離開,母親從門縫下塞進一張關心的紙條,而聶斐然在黑暗中閉著眼,長久地無言與清醒,無法入睡。
為什麽所有的事看起來都那麽合理,組合在一起後,卻又變成了順推逆推都無解的死局?
他忍不住反複回憶陸郡說過的甜言蜜語,抽絲剝繭,仔細地搜尋著不自然的蛛絲馬跡,與那些刻在他腦海裏的時間比對,想哪一句是發自真心,哪一句是另有所圖。
打開手機,隻剩最後一格電,最新一條信息是離家那天夜裏陸郡回給他的:一張不完整的聖誕樹照片,附言:「好,路上注意安全,我到家了,等你。」
看起來他倒是想明白了,自己卻又不在,哪怕已錯過節日,但這是陸郡的固執,也是他們的約定。
可聶斐然隻是瞟了一眼,沒什麽表情地又關掉了手機。
可以想象,在他拚命哀求父親不要賣房子的那個下午,陸郡已經毫無心理負擔地準備好了足夠應付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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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他一直沒起床,聶母趴在門縫邊,好話說盡,讓他傷心也要吃東西,但房間裏什麽回應都沒有。
又過一會兒,父母坐不住了,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從來沒用過的臥室門鑰匙,聶斐然這才想起他們每周三下午雷打不動要去學校開周會,這會兒陪著他,眼看出門時間快到了還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