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直截了當的質問,如一隻從天而落的鉛球,震出唐秋水一身雞皮疙瘩。
是被發現了嗎?
不應該啊……她每次給滕怡靜發完消息都會刪除對話,電話也是躲洗手間接的,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淡定,一定要淡定,不能自亂陣腳。
唐秋水暗吸一口氣,強令自己麵容鎮定:“應該是她的律師吧。”
梁渠坐在對麵凝視著:“據我所知她沒請律師。”
唐秋水順著改答案:“那就是滕怡靜她自己寫的。”
“自己寫的?”梁渠像是聽到了個笑話,和他平時講的冷笑話一樣並不好笑,他抬高音量,“她的起訴狀和證據完全是兩種風格,一個全是感情,另一個全是技巧,你覺得她是怎麽寫出來這麽截然不同的兩種文書的,她有人格分裂是嗎?”
……忘了這茬了。起訴狀是滕怡靜自己寫的,唐秋水一個字沒改。但證據都是她幫忙弄的,所以這兩種文書的風格截然不同。
不知道是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沒動,還是因為梁渠咄咄逼人的發問,唐秋水感覺她的雙腿都僵了,可嘴上依舊抵賴不認:“我不知道。”
還不說實話,梁渠不想再浪費時間和她兜圈子:“唐秋水,法律文書誰教你寫的,你寫出來的東西我會看不出來?”
如遭當頭一棒。那些用來掩飾過錯的遁詞一刹全被摔碎,散落一地荒唐可笑的筆畫。
他教的。
答辯狀,代理詞,證據清單,質證意見……一樁訴訟裏可能出現的所有法律文書,全是梁渠教她寫的。
他不光教她怎麽遣詞造句,還教她格式設計。字體、行距、頁碼、布局……用許多最常見最基礎的元素,排列組合成梁渠特有的風格。
而她,跟隨他,欽仰他,臨摹他,如年少時隔著一層薄薄的宣紙對著名家書帖虔誠地練字。堅信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和他們寫得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