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之所以為傷口, 最痛苦的從來不是受傷的那一刻,而是在傷口結痂之後,又在無人的深夜裏, 反反覆覆去揭開痂殼的那一刻。
聽到黎粲的問題,邵輕宴的神色可以說是理所應當地黯淡了下去。
但他又好像沒有完全泯滅眼裏該有的光。
他隻是把黎粲抱在懷裏,越發地緊了一點。
“黎粲,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不止是黎粲會顫抖,提起幾年前那些事情時,就算是相當冷靜的邵輕宴, 其實也會顫抖。
他的胸膛緊緊貼著黎粲的,心口也是。
孫微女士那一晚上說過的話, 又反反覆覆在他的耳邊縈繞。
他想說,他當時就是不夠堅定,也不夠自信, 所以在聽到那些話的時候,才會第一時間產生了退縮的念頭, 並且覺得自己其實的確配不上黎粲。
從小到大, 在一個又一個領獎台上風風光光站了十幾年的邵輕宴,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當他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女生的時候, 也會自卑的這麽的厲害。
在高三邁向成年人的那一道門檻上,二十歲的邵輕宴學會的第一課, 就是沒有錢,就是原罪。
清華是他能夠夠的上的最好的學校, 可是別人家的孩子能夠輕易就去留學;
北城是他能去到的最遠的地方,可是黎粲要去倫敦。
“難道要她每個星期都從倫敦坐飛機回來看你嗎?”
孫微女士輕蔑到塵埃裏的話, 就如同一根巨刺一樣,深深地紮在邵輕宴的喉嚨裏,叫他明明好像可以說很多的話,但又說不出口。
所以最後的最後,他答應了孫微女士的請求,放過了黎粲。
並且他知道,以黎粲的性格,他要是跟她說實話,那她應該一定不會同意分手。
所以不如幹脆就把傷口撕的狠一點,再狠一點。
讓黎粲知道,他討厭她就好了。